第2章 腐尸

密林。

高大的古木矗立四周,茂盛的枝叶笼罩上空,遮掩了大部分阳光,只余下一两缕淡金色的光线从缝隙穿过,落在地面那一层厚厚黑色落叶层上。

鸟雀清脆的鸣叫声回响林间,落叶腐烂散发的特有腐臭味飘散开来,李颜踏入这片密林之后,所感受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我记得那具腐尸是在一颗树皮上有爪痕的树木背后发现的。”李颜的视线环顾四周,很快就发现了目标。

那是一颗约莫有一人合抱粗的粗大古木,树皮上带有浅浅的爪痕,似乎是被不知名的野兽挠过。

李颜缓缓绕过爪痕古木,但当他看清古木背后的情况之时,脸色却不由一动。

青灰色的藤蔓散落一地,在其中间,一滩黄白色的尸水静静流淌,上面还漂浮着几只白色的肉蛆。

“腐尸在哪儿?”

李颜将背上背着的猎弓取下,拿在手中。

“是被森林里的食腐动物带走了?还是说,是腐尸自己走了?”

或许在寻常人看来第二种猜测未免太过可笑,但李颜却丝毫没有这么觉得,若说奇妙,有什么比他穿越更奇妙的事情吗?

既然他都接受自己穿越了,难道还不能接受一具腐尸自己走动?

鼻子微动,李颜很快从落叶的腐臭气味中找寻到那一丝不协调的味道,那是腐尸特有的尸臭。

伏低身体,李颜沿着那丝气味,钻进了前面的一个灌木丛当中,在身体彻底进入之前,他转头最后看了一眼爪痕古木。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古木底下生长的藤蔓似乎比记忆中少了一些。

……

哒!

哒!

黑影从密林中缓步走出,它身上衣物早已朽烂,就像贴了几张布片在身上似的。

衣物底下的皮肤肌肉也是腐烂的不成样子,暗黄的尸水随着走动不断从腐肉中流淌而下,偶然还可以从腐肉底下瞥见一两条蠕动的白色肉蛆。

腐尸似乎察觉到什么,停顿了片刻,一抹灰影从他身上落下,并迅速钻进落叶堆,做完这一切之后,腐尸才继续行进。

过了片刻,又一道黑影从密林中钻出,那是一个青年男子,身躯健壮,穿着狩猎用的黑色猎装,眼神警惕机敏,拿着张青色猎弓,正是追寻腐尸而来的李颜。

李颜刚刚走到腐尸刚才停下的位置,心里就是一动,但他面上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抬脚往前迈去。

唰!

一道灰影突然从落叶堆下方窜出,化为一条灰色长蛇,极速朝他小腿缠来,但李颜早有准备,拿起猎弓就往前一挡。

啪!

灰影击中弓背,发出一声闷响,顿时停了下来,显露出长条形的身躯,青灰色的表皮上还带有几片灰色细叶,与李颜之前看到的藤蔓很是相似。

但此藤蔓与之前的也有不同,它会动,似乎拥有灵智,就算被猎弓阻拦,也仍在数丈外徘徊不定,寻找时机出手。

沙沙!

沙沙!

异样的声响从前方传来,李颜心里一惊,下意识抬头看去,正好望见腐尸蛮横地撞开拦路的枝丫,走出灌木丛。

虽然它的眼球早已腐烂,化为两道漆黑的空洞,但李颜却知道,在那两道漆黑的空洞当中,一定存在着某种比眼球更高级的感知方式。

李颜脸色严肃异常,一连退了好几步,直到退到十丈之远,他这才停下。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他这么喊道。

但可惜,面对他的喊话,腐尸没有半点反应,依旧坚定地朝他行来,从落叶堆中钻出来的那条藤蔓,也顺着腐尸的双腿重新回到腐尸身上。

“看来是不能交流了。”李颜叹息一声,从背后箭筒中取出一支白羽铁箭。

搭上弓弦。

开弓。

射。

嗖!

白羽铁箭当即化作一抹白影朝腐尸掠来,但腐尸却是不闪不避,似乎是没有看见,又似乎是不屑阻拦。

当!

仿若金属敲击般的声音传来,那白羽铁箭击中腐尸额头,随后竟然就掉了下去。

李颜微微吸了一口冷气。

“这头骨恐怕比钢铁还要坚硬几分!”

他现在虽然打开了第一密藏,勉强可以称得上武者,但对上这个头骨可以硬抗铁箭的腐尸,他可不认为自己有多少胜率。

“三十六计,走为上!”李颜收起铁箭,就往远处逃去,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走到哪儿,那腐尸便跟到哪儿。

腐尸的速度并不算慢,比起李颜全力奔跑之时的速度自然远远不如,但腐尸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他不会累,可以永远保持最快速度前行。

而李颜终究还是血肉之躯,跑了一会就必须停下来歇一下,所以若论平均速度,两者其实是相差不大的。

李颜不是没有想过,先依靠自己的奔跑速度远远甩开腐尸,然后藏在隐蔽之处,静待腐尸退去,但腐尸很快展现出了自己绝佳的追寻能力,无论李颜躲到哪儿,都能被它很快的找出来。

……

一块大青石上。

“这么下去不行。”李颜坐在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他身上早已被汗水浸湿,黑色的布衣紧贴在皮肤上,感觉很不舒服。

“看能否利用地利将其甩开!”只是休息了一会,李颜就又听见自己身后传来沙沙声,他连忙起身,简单辨别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方位,就钻进了前方的密林当中。

片刻后,腐尸便来到了李颜刚才所坐的石头之上,它停顿片刻,便也顺着李颜离去的方向进了密林。

又跑了一会,李颜来到了目的地。

一座陡峭的石崖矗立前方,崖中段还被人用工具凿开了一条细小的石道,但却极为险峻,仅仅是从底下仰天上看那石道,就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但李颜却是毫不迟疑的就上了石道,虽然手心满是冷汗,但他却不敢放满速度,不一会就到了石道中央。

腐尸也追寻了过来,它仰头看了一眼石道以及石道中央的李颜,也是一个抬步上了石道,尽管身躯摇摇晃晃,似乎看着下一秒就要跌下石崖,但却始终都没有发生意外。

最后一个阶梯,李颜从石道上跃下,转头看了一眼腐尸,仍在那艰难前行着。

“再试一次!”李颜又取出一支白羽铁箭。

搭弦,拉弓,射!

嗖!

白羽铁箭击中腐尸脸颊,毫无疑问的没有给腐尸带来伤害,就连一丝一毫的颤动都没有,这次李颜终于死心。

视线上扫,他的眼神忽然一亮,一个黑色的鸟巢筑在石崖的顶端位置,建巢所用的材料是一种黑色带有金属光泽的树枝。

“黑铜鹰的巢穴!”李颜自语了一句。

黑铜鹰是一种凶禽,嘴巴锋锐,爪子尖利,成年的黑铜鹰甚至能够独自捕抓山羊,战力强横,寻常猎人见到黑铜鹰都只能暂且退去。

想了想,李颜再次拿出一支羽箭,但这次他对准的却不是腐尸,而是石崖顶端的那个鸟巢。

羽箭飞掠而过,直接射断了黑巢与崖壁相连的那一部分,黑巢晃了几圈,终是坚持不住,摔落下来。

啪!

李颜眼疾手快,在黑巢彻底摔在地面之前及时伸手接住,但受到冲击,黑巢当中的一枚灰色鹰蛋表面却是出现了一些细小的裂纹。

但好在他也不是想孵化鹰蛋,只是想拿鹰蛋激怒黑铜鹰罢了,李颜取出鹰蛋,手臂往后拉,随后猛然向前摆动,鹰蛋顿时化作一道灰影朝腐尸飞来。

吧唧!

对于连铁箭都能够免疫的腐尸来说,区区一只鹰蛋自然不可能破防,腐尸也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举动,很快那鹰蛋就变成了腐尸身上的一滩黄白印记。

唳!

不一会,狂怒的鹰啸突然从上空传来,显然是返巢的黑铜鹰发现了自己鹰巢的异状。

一只浑身黑羽,末端隐带金属光泽的大鹰从天而降,视线扫过李颜,很快集中在了腐尸身上。

李颜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

唳!

黑铜鹰猛一振翅,探出一双尖利的鹰爪,就往腐尸掠来,但腐尸却是丝毫畏惧都无,对着黑铜鹰也是探出了自己的手掌。

满是腐肉的手掌与黑铜鹰的尖利鹰爪相击。

唳!

黑铜鹰痛苦嘶鸣一声,连忙向后退去,只是刚才那一下,它的爪子就断了几根,转头再看了一眼那腐尸,黑铜鹰毫不迟疑地向上飞去,不一会便消失在天空远处。

李颜默然片刻,紧接着旋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