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里飘着消毒药水的味道,而柯克所住的高级独立病房里却有着淡淡的薰衣草清香。
入眼之处是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和黄楠木制的床,墙壁上悬挂着仿意大利著名画家米高朗基罗的西斯廷圣母画像。画作悬挂的位置正对着木床,圣母慈祥的眼神就投向了那床上的人儿。
赫尔曼看着床上刚分娩完而面容憔悴的柯克,并伸出了右手,抚摸着她的面庞说道,
“亲爱的柯克,无论何时,你还是那么的美丽,你就是我的缪斯①。我刚刚想了一下我们孩子的名字,叫艾尔伯特怎么样?艾尔伯特.爱因斯塔。”
柯克享受着丈夫的宠溺,回应道,
“听你的,艾尔伯特真是个好名字,高贵而智慧的存在,
同时也能向已逝的哥特公爵之子艾尔伯特亲王致敬,
希望我们的艾尔伯特会是个聪明善良的孩子,长大成人能为社会、为世界作出贡献。”
赫尔曼闻声回应道,
“你真的是懂我心意,我这辈子一生平庸,最骄傲的就是能娶你为妻,
其次我就是希望我的孩子能够快乐,并有作为,不再重复我如此平庸的人生。”
柯克凝望着自己的丈夫,察觉出他也许对自己目前的人生不太满意,发声安慰道,
“赫尔曼先生,请你记住,我们虽然平凡,但不平庸,我们的生活现状很幸福。
瞧,我们的孩子就代表着我们的未来,我们的希望,不要放弃希望,去奋斗就好了。
我们身为父母,自然是要给孩子最好的东西,你明白了吗?”
听到了来自妻子的安慰之词,赫尔曼决定了自己要振作起来,正如她所说的一样,做一番事业然后为家人提供更好的生活,思考了一下,就站起来去呼唤护士把孩子抱过来。
顷刻,赫尔曼从护士站找到了护士,并请护士将孩子抱来。一个胖胖的女护士马上就去了育婴房把孩子抱出,当然这也是有着些许黄金马克的作用。
除了抱来了孩子外,随后胖护士很懂事的送来了一杯热咖啡和热牛奶放在病房内的桌上,并且帮着赫尔曼在虚弱的柯克背后垫了两个松软的枕头让她可以靠着。
这咖啡本是供给糖尿病人和阿尔兹海默症的病人的药品,但人们发现了这种药品的风味很不错,逐渐的也流行了起来。
随着咖啡的普及,人们发现了咖啡的品尝价值后,一些咖啡店也陆续的出现了在社会中,形成了新的产业链,这个可是上流人士才能享用的;
而这些咖啡店往往会是人们聚集、谈论的地方,当然意味着这是可靠的信息获取来源,一些信息贩子也会长期的呆着咖啡厅里等待着客人来咨询一些隐秘的资讯,
比如政治的走向,上流社会的风流逸事,甚至关于神秘力量的蛛丝马迹。②
“咖啡有点烫,赫尔曼先生您慢点喝。”
对着赫尔曼说完后,胖护士自觉的关上了门,给与他们一家人一段安静共处的时间。
“亲爱的,快看看我们的大胖小子,他在睡觉呢。他可真沉,应该有八磅的体重了。”
柯克轻柔的抱着体若无骨的艾尔伯特,看着她的第一子,说道。
“看他的鼻子和嘴巴都长得特别像你。“赫尔曼回应道。
这一家人就如此温馨的度过了一天,为家中到来的新生命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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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装笔挺的尤德考医生独自走在了回家的路上,煤油灯柱上的灯光已经逐渐的暗淡。
随着阵阵清凉的微风摇曳,显得有些不明不暗。这条石板路上也少有行人。
乌姆尔市的居民大多没有入夜后还在街上逗留的习惯,当然除了一些酒鬼和地痞流氓以及治安队巡逻的人员之外。
煤油灯微弱的光映照在淡青色的石板上,石板是布满了坑坑洼洼的痕迹,那是岁月留下的伤痕。数根漆黑的羽毛从空中落下,飘到了那石板上。
经过了一天的辛勤劳动,尤德考医生虽然有些疲惫,但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他想到了今日那大方的赫尔曼先生。
“噢,可爱的黄金马克!赞美神!额外的收入并不是经常能有的,而家中那个凶恶的婆娘要是知道后铁定要我把这些迷人的金币都上交。
不行不行,还是偷偷的去黑胡椒酒吧喝一杯,听吟游诗人唱两首韵律诗,看看酒鬼互殴,嘿!”
尤德考医生如此想道,于是就转换了另一个方向,穿过了两条小巷,来到了黑胡椒酒吧的门前。
黑胡椒酒吧的门前右侧放置着两个附带盖子的木桶,每日都会由酒吧老板亲自清理,那是给那些喝醉的烂酒鬼准备的桶子。
在酒吧老板察觉稍有不妙的情况下,就会被老板用怪力提着衣领丢到门外,并打开盖子把人的脑袋塞进去。往往这个微妙的时候,就会倾盆而出,当然是伴随着又酸又臭的气味。
酒吧的大门是画着一个奇异的符号,就像是一座城市的上方有着一个巨大的身影盘踞着一样,很是吓人。
根据往日与酒保聊天得知,酒吧老板曾经是海上的水手,这个符号是他从海上冒险的时候在一座荒岛上发现的,觉得样式相当的神秘就记录了下来,谁也不知道那符号是什么意思或者象征着什么。
门外站着几个身穿绅士服装带着高帽的男士,有的抽着一根根的香烟,有的抽着烟斗,他们互相的聊着,那几位都是上流社会的人。旁边还有这几个身穿麻衣的小流氓在偷偷的卷着烟,但从神情开来,这卷的也许未必是烟草。
推开酒吧的大门,嘈杂的声音蜂拥而至,门内的空间比从门外观察要大了不少,里面大概数十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显然黑胡椒酒吧的生意很是不错,毕竟这是乌尔姆市唯一一家酒吧。
与其他城市乌烟瘴气的酒吧不同,酒吧老板是个洁癖,非常注重酒吧内每一个细节,甚至有人认为他的洁癖病态得有点像强迫症一般,
但这也导致了黑胡椒酒吧也深受乌姆尔市上流男士们的青睐。这里虽然人多嘈杂,但是有着秩序的,定下酒吧里规则的,自然是孔武有力的前水手,现任老板米尔斯.J.蒙奇。
尤德考医生往里看去,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个金色卷发的中年男人,名为普文特.莱斯,身材微胖,为人和善,脸上经常挂着微笑。
他是尤德考医生常去的杂货店的老板,两人相当的投缘,当然在喝酒这方面也是非常的默契。黑啤是两人的最爱,同时两人也都顶着个啤酒肚。
“嘿,普文特先生,你怎么也在这!”尤德考医生拍了一下坐在吧台边上的普文特说道。
普文特举起了手中的扎啤,回应道,
“哈,当然是为了这麦芽的清香!”
说罢边转身与酒保说,
“再来两杯,一杯我的,要加冰,另一杯给我们伟大的生命迎接者,尤德考医生!”
酒保闻声就转身取出了两个冷藏着的啤酒杯,侧着杯身缓缓地让黑金色的酒液流入杯中。
外行人来倒啤酒,说不定就会闹出笑话,倒出了大半杯的泡沫,只有专业人士才懂得怎么倒出一杯完美的啤酒,十分之七的酒液,十分之三的泡沫,这是黄金的比例。③
“两杯一共两马克又四十芬尼,普文特先生。”酒保说道。④
尤德考医生闻言掏出了三马克给酒保,并挥手组织了准备给钱的普文特,说道,
“不不不,这次应该算我的,我今天有着额外的收获。”
普文特将手里的黑啤一饮而尽,并举起酒杯向尤德考医生致敬,
“哈,为了尤德考医生的慷慨干杯!”
尤德考同时拿起了酒杯,抿了一口那细腻的啤酒泡沫说道,
“干杯!也向那真正慷慨的赫尔曼先生,不,赫尔曼绅士致谢。”
“噢?可是那电器商人赫尔曼.爱因斯塔?那可是一个商场上的铁公鸡。你能从他手里拿到钱,可是不容易。”普文特回应道。
“不不不,今天是他儿子出生的日子,而我,负责他孩子的接生。获得一些额外的“劳务费”可是约定俗成的报酬,毕竟这个活儿很累人。
你也知道的。不过没想到,今天赫尔曼先生居然给了二十黄金马克,赞美神,一会儿还能让米尔斯老板亲自为我们烤一个香喷喷的酒吧特色,黑胡椒猪手。
那可是米尔斯老板的绝活,听说酱料都是秘制的。”
尤德考面露骄傲的神情,有一种小人得志的感觉,说道。
“那我今天也就不客气了,下次你来我的杂货店,我给你打个折,再送你几样东西。
最近从东洋来了一批货物,里头有几本画册,画功精致,栩栩如生,回头说不定可以让你挑几本回去看看。”
普文特用那种是男人都懂的眼神看着尤德考,并挑了一下眉,酒保也默默的笑了一声。
“哈哈,那我先谢谢您的好意,但你这画册放在店里,不担心你家那叛逆期的小男孩菲利普找到么?他可只有十一岁,这些“刺激”对他而言,未免太早。”尤德考笑着说。
“唉,最近这孩子比以往更不愿意理睬我了,自从他那苦命的母亲离世,他就变得沉默寡言,探访名医,儿童专家,都没有用。
只给了一点建议,让我多做陪伴,但白天我得去进货,下午要看店,更别提家中的杂务了,自从爱丽安娜离开了我们去了神的身边,我除了那月亮升起后才能消停,何曾有时间来陪伴他啊?”普文特摇了摇头,再叹了口气,一口喝了大半杯的啤酒,再继续说道,
“你看,这酒多好啊,喝醉了就什么都忘了。”
尤德考闻言也是眼神一淡,但却开口安慰普文特道,
“唉,人人都有着说不出的苦,也许这是神对我们的考验,不要太灰心,我的老友,不如我们现在就让米尔斯老板为我们烤猪手吧!”
稍顷,米尔斯亲自端着一块大木碟来到吧台旁。
虽然光头高大的米尔斯浑身肌肉,而且背上有着不少伤疤,但在场的所有酒客都明白,只要你不在这里闹事,并带着足够的黄金马克来到黑胡椒酒吧,米尔斯会是你最亲切的老朋友。
“嘿,先生们,这是我最拿手的黑椒烤猪手,请趁热吃。今天老板我心情好,附赠炸洋葱圈一份,请享用美味的食物来缓解一下两位的哀愁吧。”
米尔斯一遍为猪手倒上酱汁,一边说道,
“另外别忘记享受后给酒保付款,只需要六黄金马克,零头就算了。看在尤德考医生慷慨的小费上。”
这份猪手选用的是脂肪较厚的猪后小腿的部位,经过三小时的腌制后,放入蒸炉蒸二十分钟,
同时取出蒸炉内的汤汁,再放入松木炉中火烤三十分钟,烤的表层呈现金黄的光泽,外皮酥脆,配搭着小茴香、罗勒叶与黑胡椒的碰撞,空中产生着美妙的香味。
切开表皮,里面的脂肪呈现出诱人的光泽,伴随着结实、口感丰厚的后腿肉。蒸炉中的汤汁,则均匀的浇在伴碟的特色酸菜与饺子上。⑤
酒足饭饱后,两人挺着名副其实的大肚子,互相搀扶着走出了酒吧,一边慢悠悠的唱着具有地方风情的民谣,一边各自摇摇晃晃地走向住所之处。
路边的野狗看着两人不规则的步伐,吓得仓皇而逃。
幽深的夜色中,煤油灯微弱的灯光摇摇曳曳;尤德考醉醺醺地摸着墙壁,一路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住所之处,从那大门进来后扶着会嘎吱嘎吱作响的残旧木梯走到了二楼。
喝酒喝的衣衫凌乱的尤德考医生在自己家门外站着,拍了拍裤子的口袋。
“咦?该死的,我钥匙呢?
糟糕!可能在喝酒的时候忘记在黑胡椒酒吧里了,或者是遗忘了在医院里,现在走回去黑胡椒酒吧或者医院也不实际。
还好米尔斯老板虽说看上去粗犷但实质上是个很细心的人,如果钥匙在黑胡椒酒吧他肯定会为我保存好的。
唉。还是让那凶婆娘给我开门吧。也不知道她睡下了没有?毕竟现在也是深夜了。”
尤德考如此想道。
在准备拍门的时候,尤德考发现了屋内有着窸窸窣窣的声响,还伴随着那木制家具与破地板摩擦的吱吖吱吖的声音。
“不对劲!难不成是家里进小偷了吗?”尤德考此时心里七上八下,寻思以自己瘦弱的身材赤手空拳未必能打得过小偷啊!倒是家中只有夫人一人,现在总归要想想办法!
他调整自己的呼吸,呼了一口长气,将呼吸的节奏慢慢地放缓放轻,然后蹑手蹑脚地去楼道里取来了一柄长长的木扫把,并将身影藏入了前往平时封起来三楼天台楼梯下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