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盛都十余年来最冷的冬天,雪花如柳絮一般纷扬而下,积到了及膝深。
禁宫里连负责洒扫的苦力太监不少都猫在耳房里躲懒,整座宫殿白皑皑一片,倒是难得的寂静。
唯有凤栖宫前,有一人跪了一夜,正是当朝皇后洛以蕴。
红玉找到她的时候,大雪已厚厚地盖住了她。不知情的人远远看去,或许只当凤栖宫外堆了个雪人。
“姑娘!”红玉哭着上前拍落洛以蕴头上身上的雪,一边把手肘挂着的斗篷给她披上,又忍不住抱住她哀叫一声,“姑娘!你何苦啊!”
洛以蕴早已被冻得没了知觉,感觉有人抱着她哭,慢慢转过头,才发现了红玉。
她轻轻推着红玉,干哑的嘴巴艰难发声:“快……快回去……我连累了姐姐,不能再……连累你了……”
红玉哭着摇头,想拉洛以蕴离开,却见凤栖宫紧闭了一夜的宫门缓缓打开,一个四十出头的矮胖嬷嬷木着脸不屑地瞥了洛以蕴一眼。
瞧见那嬷嬷,洛以蕴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踉跄着跪倒在那嬷嬷面前,声音已经嘶哑到不细听难以辨认的地步:“求嬷嬷通融,让我见见……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那个嬷嬷似是惊讶地重复了一遍,又瞪了洛以蕴一眼,“你怕是不知,昨夜陛下已下了废后圣旨,又让礼部草拟立我们娘娘为后的诏书,不日便要举行封后大典了吧?”
封后大典……
洛以蕴怔了怔。
陛下登基以来,她只有一张封后诏书,不仅封后大典因陛下说国库空虚而拖延,连皇后的金宝金册她都没有。
甚至历代以来只有皇后能住的凤栖宫,她也一天都没住过。
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勉强稳住已经昏昏沉沉的脑袋,低下头接着哀求:“我什么都不要,只求贵……皇后娘娘开恩,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我姐姐一条生路……她……她也是为了我才……”
嬷嬷嗤笑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被陛下贬为庶民的贱货,也配来指点我们皇后娘娘?”
似是早有准备,这嬷嬷话音一落,就有几个杂役太监从凤栖宫里抬出一个炭盆。
红玉好像觉察到了什么,拼命往前扑,绝望着想要护住洛以蕴,却被几个力气大的老嬷嬷狠狠架住拖到了角落。
而洛以蕴,则被两个壮年太监死死压住。
其实洛以蕴跪了一夜,身上早已半点力气也没有了,她昏昏沉沉中,听到那嬷嬷冷笑着说:“既然废后不懂如何恭敬称呼皇后娘娘,那老奴便代皇后娘娘好好教教废后。”
洛以蕴最后的记忆,便是一个太监强掰开她的嘴巴,她低眉,便看到一块烧得通红的炭被塞进了她嘴里。
“啊——!”
洛以蕴挣扎着捂住了喉咙。
“蕴儿,蕴儿不怕,我是姐姐……”
感觉有人紧紧地把自己抱在怀里,洛以蕴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试探着问:“姐姐?”
“哎,是姐姐,蕴儿不怕。”洛以英掏出袖子轻轻擦拭洛以蕴额上的冷汗,语气轻柔,“蕴儿又梦魇了?”
洛以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是一双一个属于十岁孩子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