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梦露进城以后,虽然对工作,对居住环境极为不满,但是对城市的热爱仍然不改。她不但热情不改,还向往在城市能过上更好的日子,一个女孩儿想在城市过上好日子,选择的道路只有两条:第一条,就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进入高等学府深造,这种情况对丁梦露来说已行不通了。知识改变不了她的命运。第二条,就是嫁人,嫁一个出色的丈夫,也可以跳出农门。丁梦露的母亲曾经说,女孩子读书读的好不如嫁得好。当时的丁梦露慷慨陈词的提出抗议:“谁说女孩儿非要依靠男人?荒唐!这是对女孩子的污蔑,天大的污蔑。”母亲骨子里就是重男轻女,她在梦露面前毫不退让:“你不要不服,女儿长大了就成了嫁出门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人们都说养儿防老,女儿不能养娘,炮灰不能糊墙。”
梦露反驳道:“自古就有花木兰替父从军。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也一样能做到。唐朝还有一位女皇,那就是武则天,她是正史记载公认的女皇帝,有多少娘她养不活?”
母亲笑道:“花木兰和武则天要多少年才出一个?世界上有几个女人能和她们相比。”此时的梦露再想起母亲的话,也能理解母亲了,女人能嫁个好丈夫的确能改变命运。
她进入春阳市以后,就想融入城市。在80年代,有一个城市户口比什么都重要。丁梦露思前想后,只有嫁人,跳出农门,而嫁人不是想嫁就嫁的,也要你情我愿,才行得通。梦露的情况很尴尬,高不成,低不就。嫁乡下人她跳不出农门,再从这个农门跳进那个农门,她不愿意。嫁个城市人,别人嫌弃她是个乡下人。
八十年代的城市青年,往死里寻找城市户口的女青年,那时,有个城市户口仿佛就有了一切,梦露从农村来到城市,好似龙游浅水,虎落平阳。她想,一个女人到了城市,如果不采取非常之手段,只能坐以待毙,世界上唯一可以无中生有的就是梦想,或许有一天瞎猫子也能捉到一只死耗子呢?
梦露把心事放在心里,表面上依然平静如水。她仍然在做着营业员的工作,有时食品车间人手不够,吴经理就去找她,“丁梦露车间太忙,人手不够,你又是熟练工,先到车间帮几天忙,行不行?”
梦露心中不愿意,又别无选择,只能答应。后来姨婆退休了,真是人在人情在,人走茶就凉。吴经理把她借用到食品车间帮忙,一帮就帮在那儿了,再也没有机会回去做营业员了。丁梦露心里还想着营业员的工作,未进城市,父亲让她做营业员,她不做,现在想做又没机会了。她感叹道:“人生要称心如意,怎么就这么难呀?”此时此刻,她浑身就像浸在冰水里,寒冷中却有一种淡淡的悲哀,她再一次来到食品车间,总是闷闷不乐。
有一天,车间里来了一位很时尚的女子,浓妆艳抹,胸大臀肥,弯弯的柳叶眉,不是纯天然的,是用眉笔加工而成的,脸上扑了腮红,加工的很不错,看上去很养眼,上身穿着红色的半透明薄纱,两个肉馒头格外引人注目,给人一种朦朦胧胧,欲罢不能的感觉。她这种年龄段的女人,对男人太有经验了。她大约30岁左右,身高一米七以上,男人看了的确都心里痒痒的,女人看了也觉得很拉风,她和丁梦露站在一起,丁梦露就好似一只丑小鸭,她就好似高贵的白天鹅。她很高傲,见谁都爱答不理的样子,面部表情很冷淡,车间里有两位阿姨悄悄地讨论:“看那女人的样子,来路不凡,一定有很强大的社会背景。”另一个阿姨说:“你看她那张脸,妆画的像僵尸一样,没半点笑容。”
这两位阿姨一个姓张,一个姓杨,自从那位时尚的女子进了车间的门,她俩一直在交头接耳,评头论足。张阿姨说:“尽管她化妆化的像个美人,她肯定是那种,晚上卸了妆老公都不敢看的那种,说不定呀,就是昨日黄花。一点儿也不像水灵灵的大姑娘。”
杨阿姨警惕性比较高,连忙用手捂着张阿姨的嘴,提醒道:“白米饺好吃,没有根据的话不能乱讲,人家要请你吃嘴巴子的。”
张阿姨讨好的说:“就咱俩说说而已嘛,对别人我不会乱说的。”
梦露20出头,不爱管闲事,听到她俩讲话,也装着没听到。两位阿姨神神秘秘的样子,人们都会判断,这一定不是好话吧,平时两位阿姨就说过,女人和女孩是有区别的。梦露不敢问,也弄不清女人和女孩儿到底有啥区别。她对男女关系不完全了解,只是有点朦朦胧胧的意识,记得十岁那年,乡村的一户人家儿子结婚。第一天,她没有去看新娘子,弟弟去看新娘子,拿回家很多喜糖。第二天一大早,她对母亲嚷嚷“我要去看新娘子。”母亲说:“有什么好看的,不也是个女人有鼻子有眼。”
梦露说:“关键是有喜糖呀。”
“你想吃喜糖,你就去吧。”
梦露兴高采烈的去看新娘子,新娘子家和丁梦露家就隔着一条小湖,一个住在湖南边,一个住在湖北边,她从小湖南边跑到小湖北边,到新娘子家,新娘子就给她拿了很多喜糖,她拿着喜糖就回家,一边吃一边哼着小曲。路上遇到了一位年轻的叔叔,叔叔问:“梦露你上哪儿去啊?”
“我去看新娘子了。”
叔叔用嘲笑的口气对她说:“看什么新娘子,一夜一过早就成了旧娘子了。”
梦露一怔,反问道:“怎么过一夜就成了旧娘子了?”
叔叔不解释,神秘的一笑,然后对她挥挥手走了。梦露不懂什么新娘子,旧娘子,回家问妈妈,妈妈听后大笑起来“傻丫头,不该问的别问。”这事就不了了之了,现在回想起来,她觉得那时自己真傻,现在她明白了,张阿姨说的昨日黄花和旧娘子是一个意思。
过了两天,由于大家都在一个车间工作,时尚女子和丁梦露开始搭讪。知道她叫翟小云,二十八周岁,来自XZ,不爱多说话。工作之中,经常是遇话答话。她和活泼开朗的丁梦露,在性格上截然不同。丁梦露很随和,很开朗、很热情。翟小云总是自以为是,看不起人,用一种不可一世的姿态待人。当一个人以高姿态,高格调的形式出现在人们面前时,人们就想看她的笑话,心里总希望她出点洋相,看到她狼狈,人们才开心。而那些深藏不露的人,处处低调做人、做事。他们一步一步的走向成功。人们反而羡慕,尊重她们。
七月的天气,格外炎热,太阳好似一个火球,高温达到了35度以上,翟小云化妆化不了啦,汗水把她的粉冲得一块一块的,反而更难看,她一气之下,到自来水龙头下,用两个手捧水洗脸,脸是洗舒服了,白粉没有了,黑皮跑了出来,卸了妆的她看上去很憔悴,皮肤粗糙,张阿姨仔细端详着她,问:“你结婚了吗?”
翟小云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张阿姨的话更刺耳了:“这么大的姑娘不嫁人,想做剩女吗?”
翟小云哼哼道:“急什么?”
梦露插话道:“我妈说,世界上只有剩饭剩菜,没有剩儿剩女。”
翟小云听到梦露的话,满意地笑道:“当我想结婚时就结婚,现在趁年轻好好享受一下单身的生活。”
张阿姨用怀疑的口气说道:“你这么大了,不结婚,让人不太相信。”
翟小云怒视着张阿姨:“你这老太婆,咸吃萝卜淡操心,没有真凭实据,就不要信口雌黄。”
只见翟小云两手叉腰,一点淑女形象都没有,看她那架势想打人了。杨阿姨看苗头不对,丢下手里的活儿,出来打圆场:“翟小云,不要生气。张阿姨跟你开玩笑呢!你不要信以为真。”
梦露在一旁傻了,傻了吧唧的又插一句:“结婚就结婚,人之常情,怕什么?”
翟小云气焰嚣张的说:“你们这些女人,吃饱了没事干,一天到晚嚼舌头,你们不要把别人嚼得鸡飞狗跳,心里就难受吗?”
翟小云气得脸色通红,浑身热汗倒流,张阿姨悄悄对杨阿姨说:“你看她那个样子像个少女吗?完全是个泼妇,我看她就是动机不纯,想找一个城市里的男人做跳板,想留在市里面,不想回XZ了。”
“你研究它干什么?你倒像个密探了。管她木板,柴板,还是跳板,反正与我们无关,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张阿姨好像和翟小云杠上了,横看竖看,就是觉得不顺眼。
下班以后,车间里的师傅们都去单位浴室洗澡。翟小云也去了,结过婚的阿姨都有经验。听张阿姨说,在她眼里是女人还是女孩?只要衣服一脱,完全曝光。梦露觉得很奇怪,张阿姨既不是医生,又不是神仙,她凭什么判断一个女性是女人还是女孩?翟小云,如果是一个女孩,嫁人很好嫁,如果是一个女人,嫁人就要打折扣了,削价的女人嫁不到好人家的。
当翟小云一到浴室,张阿姨的眼光发绿,目光紧紧盯着她。翟小云的警惕性很高,脱衣服时,背着张阿姨。梦露见到此情此景,暗暗好笑。在她眼里,女性都一样,有什么好看的?张阿姨来到梦露面前,悄悄说:“你看翟小云的胸和肚子。”
“有什么好看的?”
“你真傻,一点都不懂,结过婚的女人,她的胸是下垂的,生过孩子的女人,一般情况下,肚子上有花纹。”
梦露不去理睬张阿姨,翟小云把水龙头开的很大,水哗哗从她头上浇到脚下,她匆匆忙忙的洗好回了宿舍了。
80年代,是一个要城市户口的年代,多少女人,为了一个城市户口上错了花轿,嫁错了郎,多少男人为了要一个城市户口的女人而找错了妻子,成立了一个不像样的家。为什么这么说呢?丁梦露无论在城市和乡村都亲眼目睹过,有些男人高大帅气,为了找一个城市户口的女人,心甘情愿的娶一个矮小丑陋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没有遗传到父亲的基因,一切随着娘。还有男人更让人不可思议,找不到正常城市户口的女人结婚,就找了一个智障的城市女人结婚,结果生出的孩子又是智障儿童。大多数人可以接受外貌,身高,收入,地位上的差距,却很少有人能够接受智力上的差距。为了要一个城市户口,大家都不顾一切,全盘接收。丁梦露认识一个男人,他是城市职工,有城市户口,如果当时让他找一个出众的乡下女子结婚,他嗤之以鼻,坚决不愿意,自认为城里人,了不起,看不起乡下人。而他在城里想找一个情投意合的条件又有限,女人也瞧不起他,万般无奈,想方设法的找了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四几的奇矮女子结了婚,结婚以后,他的妻子倒是心满意足,一个侏儒式的女人,嫁了一个一米八大帅哥,婚后为了弥补自己的不足,她对丈夫百依百顺,温柔贤惠,让他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就这样依着他,他还是觉得没有一点激情,从不和他妻子一起走路。开家长会,儿子点名要让父亲去。那个男人后来下岗了,下岗以后,他就让一个一米四几的女人靠到纺织厂打工养活全家,他名正言顺的吃起了软饭,由于他太年轻,休息在家无所事事,为了寻求刺激,他找到了他的失乐园——舞厅。自从进入舞厅以后,他是天天去,日日去,场场不离他。他在中年时期就过上了浑浑噩噩,不求上进的日子。这些例子,举不数不胜数。七八十年代,多少人为了城市户口而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成了城市户口的牺牲品。
那时,城市青年谈情说爱的首要条件,就是要有城市户口,在这一点上,梦露吃亏了,尽管她聪明伶俐,可她没有城市户口,没有城市户口,又来到了城市,就相当于白纸一张,没人青睐。而一直让人怀疑不是黄花闺女的翟小云反而成了抢手货,她唯一的资本就是有城市户口,她想在春阳市找个男人嫁了,得心应手。从城市户口这一角度看,她反而成了一个响当当的人物。那时,城市户口,不但是男人的命根子,也是女人的命根子。男人找女人,管她是好女人还是坏女人,只要有城市户口就是自己想找的女人。同样,女人找男人也是一样,不管她是聪明的男人,无能的男人,年轻的男人,年老的男人,只要有城市户口的男人,就是女人崇拜的男人。农村女性可以借城市户口的男人跳出农门,有城市户口的女性,为了在城市扎根、安家,绝对不想下嫁农村。多少男男女女,利用城市户口这块跳板,做了一笔一辈子的交易。那时的城市户口的确有优越之处。因为,有城市户口的人,工作包分配,吃公粮,住公房,所以,为了城市户口而结婚的人不计其数。
丁梦露是从农村来,又是一个临时工,心里不免有些自卑。工作起来没劲,她向往城市,身在城市中都看不到一点希望和未来,特别是过年过节时,单位领导更是欺负人,城市职工大包小包的福利往家拿,一个个脸上阳光灿烂,得意洋洋,让那些农民工更加自卑。同样生活在一片蓝天下,同时在一个单位工作,不同的福利待遇,让农民工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翟小云虽然和丁梦露在同一车间工作,她才进车间也算是一个临时工,但是她有城市户口,笑声总比丁梦露响亮开怀,处处显示高人一等,就算她曾经是二奶或者小三,照样有大把大把的帅哥巴结她、追求她,外加她本身就有点特异功能,很会迷惑男人,见到帅哥很会打情骂俏,说话嗔声嗔气,一派情场老手的模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有她自己的套路,她能让三教九流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把许多男青年迷的神魂颠倒。
“她没有杨贵妃的姿色,但有杨贵妃迷人的方式。”
张阿姨问梦露:“像杨贵妃的女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梦露支支吾吾道:“一个女人能有杨贵妃的福气,死了也值。”
张阿姨骂梦露:“没出息。”于是两人都笑了起来。
下班以后,丁梦露收到父亲的来信,说二弟丁卫国被清华大学录取,已收到通知单,让她回家一起庆祝,梦露看到信以后激动的热泪盈眶,父亲一心希望她能上大学,喝醉了酒都叫着“丁梦露,上海的复旦,BJ清华”,如今弟弟帮她圆了父亲的清华梦,父亲还在信中说:大弟弟,丁卫军在部队,已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了一名共产党员,也是一名空军地勤部的修理兵,每天在修理大飞机。最小的弟弟丁卫华高中毕业,也去了上海航运公司,成了一名出色的海员。看完信,梦露是心花怒放,为三个弟弟高兴,她恨自己不争气,现如今,只有她成了一个打工者,每个月拿着寥寥无几的工资,心中更生气。
有一次到月底发工资了,梦露觉得不对劲,这个月的工资比以往更少,她就在工资单上多看了几眼,那时的工资单很简单,就是在一张白纸上写着,谁谁谁多少元。梦露一看工资单就更生气了,两个徒弟的工资都比她高,那时她已经是师傅级别了,而两个徒工中,其中一个就是翟小云,她心中不服气,找吴经理,吴经理只是含糊其辞的敷衍了事。
梦露气恼地骂了一句:“奶奶的,欺负人。”
站在一旁的翟小云做贼心虚,对号入座。翟小云身材高大,一米七出头,还比梦露长几岁,她想打丁梦露就像拍死一只苍蝇那么简单。她盛气凌人的责问丁梦露:“你骂谁?”梦露在气头上,火气更大,吼道:“我骂谁怪你屁事,用不着你管。”
“你再骂一句试试。”
丁梦露从小就倔强,吃软不吃硬,吼道“滚一边去。”
翟小云原本以为,矮小的丁梦露会被她这个庞然大物吓倒,没想到矮她一头的丁梦露不但不怕她,还挑衅她,翟小云气得七窍生烟,丁梦露认为一个人永远忍气吞声,就如同一杯白开水,解渴无味,狗急了还会跳墙呢,何况是人,况且又是翟小云先挑衅她。梦露越想越不服气,又骂了一句,“奶奶的,有多远滚多远。”
此时的翟小云原形毕露,凶神恶煞般的向丁梦露扑来,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揪住丁梦露的长发,然后把丁梦露的头狠狠的压在做食品的台子底下,边打边骂道:“奶奶的,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
梦露弯着腰低着头拼命挣扎,还是无济于事。后来。梦露从桌子底下伸出双手,在她胸前狠狠的一拉,把翟小云那半透明的薄纱撕得破破烂烂,这一招让翟小云措手不及。她的上半身已经衣不遮体了,梦露抬起头,梦露见此情景哈哈大笑,嘴里还说着“真好玩!”
翟小云没了主张,腾不出手来打架了,梦露觉得还不解气,又趁机对翟小云的下巴狠狠两拳,后来被众人拉开。一会儿,翟小云的牙齿开始流血,梦露嘲讽的问:“现在到底谁想打死谁?”
翟小云用凶狠的目光看着丁梦露,梦露见机会难得,索性再刺激她一下,“你捂着有什么用,又派不上用场,谁稀罕呢?你还不如早一点把它削价处理了呢。”
翟小云气得脸色发白,飞快的找了一件脏兮兮、油腻腻的工作服穿在身上,然后气势汹汹的说:“臭娘们儿,等着瞧。”
丁梦露毫不在乎地答道:“老娘们儿,我喜欢等你。”正当翟小云和丁梦露打骂之时,一个男青年帅气十足,身高一米七六左右,白白净净的脸上有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他不声不响地看着两个女人在吵闹,梦露无意中扫了他一眼,眼前一亮,心想,怎么这种时候出现一位帅哥,她立刻安静了下来,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隔壁车间的机修工,是两个女人的打骂声把他吸引来的。梦露心想,这帅哥似曾相识。正当丁梦露胡思乱想,翟小云把她在厂办公室的哥哥叫来了,梦露心想,今天死定了,自己是一个孤家寡人,翟小云二比一,她想,今天捅了‘马蜂窝’,又是寡不敌众,心中有些发怵。丁梦露索性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她盯着眼前的男人,一言不发。翟小云的哥哥约摸40出头,身材也很高大。估计有一米八以上。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讲话慢声细语。他对翟小云说:“你看你这么大人了,不照顾好小妹妹,还要欺负她,以后有问题好好沟通,可不能鲁莽行事,女孩子骂人、打架可成何体统。”
梦露听她哥哥的话,差一点激动的掉眼泪,她想真是一娘生九等子,同是一娘所生,差别怎么那么大呢?此时的梦露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很惭愧。心想,如果自己不那么刻薄,不去讽刺挖苦刺激挑衅她,也许不会打架,梦露就是吃软不吃硬,她生气时怎么气人,怎么骂。梦露的骂声,也能让翟小云这辈子‘刻骨铭心了’。梦露倒觉得她哥哥宽宏大度,让她很温暖,翟小云骂她哥哥是个吃里扒外的坏家伙。
丁梦露和翟小云打了一架以后,她也知道从中吸收教训,以后要多栽花少栽刺,自己还是一个闺中待嫁的大姑娘,不能让帅哥吓的闻风而逃。
过了一阶段,翟小云真的谈恋爱了,谈了一个本厂的职工,是一个顶替父亲的乡下男人,她很快就结婚了,也调离了车间,从此她和丁梦露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
丁梦露那时20出头了,浑身都散发出一种成熟的气息,见别的女孩儿都有哥哥、男朋友依靠,自己还是孤家寡人。夜深人静时,难免胡思乱想,鸟儿都回家了,上树了,睡觉了,而自己的家又在哪里?妈妈曾经说过,女孩儿是雪花命,飘到哪里就是哪里。如今它飘到了春阳市,而在这座城市里,哪儿才算是自己的家?古代俗语,男人无妻不成家,女人无夫浪淘沙。她不但想有个家,更想找一个男朋友做她的靠山。不但要做靠山,最好还要帮她跳出农门,当她有这个想法时,觉得她的要求有些苛刻,打铁还需自身硬,而她自己只是一个乡下人,她生在乡下,长在乡下,谁愿意娶她这个乡巴佬呢?她离开家时,父亲提醒过她,你在外面要好好做人,不要将来无颜见江东父老,让父母丢人显眼。父亲的话,梦露心知肚明。无非就是男女之事,现如今她想跳出农门,无非就想嫁个城市职工,像李娜一样,夫唱妇随。虽然他俩的结合也承受了许多苦难和煎熬,然而我们都不能只看到风雨苦难,要想到雨后彩虹靓丽的天空,要看到苦难过后岁月的宁静与安详。许多事想想容易,可要落实到实处就格外的困难。
80年代,一个乡村女孩想找一个城市职工,在当时相当于天方夜谭,白日做梦,当然也有特殊人选。离婚的,或者死了老婆的老头子。而这两种人选,在丁梦露的心中是嗤之以鼻的。她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况且一个黄花大闺女,以昨日黄花的价格处理,这也太廉价了吧。然而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种廉价的女子还真不少,梦露见过一个老乡和她是同龄人,那女子身材高挑,细长的柳眉,一双眼睛抚媚动人,白皙的皮肤就像是花丛中的蝴蝶,像是百合花中的蓓蕾,无论什么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总是那么端庄好看,就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为了嫁个城市人,为了一个城市户口,她嫁了一个永远看不见她的人。因为她嫁给了一个盲人。当丁梦露了解了她的情况以后,心中感慨万千。还有许多女子为了跳出农门,为了进城,不管年龄悬殊多少,不管家庭背景多么复杂,也不分长辈,晚辈以及天理人伦,只要能进城,全然不顾。丁梦露的家乡有一个女孩叫李敏,她嫁的丈夫更不靠谱,她的婚姻成了乡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李敏长得清秀端庄,全身都充满着少女的清纯。有一双湖水般清澈的双眼,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像是天上的七仙女,既温柔又美丽,那份妩媚让男人久久无法忘怀,也让女人羡慕不已,就是这么一朵靓丽的鲜花,为了进城,活生生的就插在一堆牛粪上,嫁给了一个比她父亲只小一岁男人。老男人又矮又丑,活脱脱的像一个现代版的武大郎,更要命的是,老男人家里有一个排的人员,有儿子、媳妇、孙子、孙女、女儿、女婿、外孙、外孙女,唯独老头子就是少一个女人,李敏就是到这个班里来填空补缺的,真不知道她在这个班里应该充当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乡村的老老少少都替她鸣冤叫屈,说她嫁错了人。有一位大妈,问她,为什么找一个年龄那么大的人嫁了,她毫不忌讳的说,“年龄不是问题?”
大妈说,“什么时候带回乡给我们看看?”
李敏说:“他工作忙,不回来。”实际上,她不敢把她男人带回家,见到老丈人怎么称呼,是叫岳父还是叫哥哥?更倒霉的是李敏进了那个家,她男人的家人根本不欢迎她,过着妻不像妻,女儿不像女儿,媳妇不像媳妇的日子,那个老男人的女儿和媳妇只比李敏大几岁,是同龄人,而她的辈分太尴尬,在那个男人的家里,她连一个‘保姆’都不如,活得不伦不类,经常被男人的媳妇、女儿痛骂,驱赶,她忍辱负重,苟且偷生的活着。她用一个老头子做进城的跳板,这块跳板也太沉重了吧,仿佛把她打入了18层地狱。她的故事在乡村流传,家乡人都把她的故事,当反面教材教育自己的儿女。梦露的父亲也不例外,他早早的就敲打梦露,你可不能走李敏的老路,步她的后尘,那样祖宗18代的脸都会被你丢光,梦露曾经调皮的向父亲保证过,“我找个小弟弟,带回家做你的女婿。”父亲说:“但愿如此,千万不能像李敏一样,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人要在精神上有所追求,才会感到幸福。”丁梦露认为父亲的话完全正确,当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是一片空白,没有信念,没有寄托时,就会觉得生活很枯燥无聊,整个人变得如同行尸走肉。
理想和现实有很大的差距,梦露心中的想法很多,而每天的行动,依旧是上班下班,由于她在车间紧靠单位的食堂,经常去食堂买饭。有一天,她在排队买饭时又一次见到了隔壁车间的帅哥,
那帅哥也在排队买饭,他站在另一队,两人一前一后,梦露见到他时,想起了自己和翟小云打架的情景,见到他有点难为情,不光彩的一幕让他看到了。
梦露脸一红,说了句客气话:“你也买饭吗?”
“是啊。”
“你做什么工作,如何称呼?”
“我是一名机修工,叫萧文。”
梦露笑道:“你的名字和你的人一样,斯斯文文的。”
萧文笑笑,买好饭,头也不回的就去车间了。萧文走了以后,丁梦露觉得这个男人,不善言辞,也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她继续过着周而复始的打工生活。
有时,在单位也会偶尔遇到萧文,她心里想,这个萧文不爱说话,如果想让他说大话、狠话更是不可能。这个男人表面上看高大、帅气,可给人的感觉有点软弱。一个男人要是软弱,女人将来会没有好日子过,因为男人缺少担当。梦露又想,如果男人又凶、又很、不负责任,打架骂人,那样女人也会完蛋,她胡思乱想之后,自己偷偷的笑,并且骂自己,没出息的丁梦露,吃饱饭撑着,怎么就研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萧文呢?
梦露天生就是爱说爱笑,爱热闹,她下班以后,也想去春阳市中心走走逛逛,春阳市的高大建筑矗立在城市的东南西北,有大大小小的街道,小巷。有商场、休闲娱乐场所、有银行、酒店、写字楼、文化宫、研究所、医院、电影院、有酒吧、体育场、健身房、汽车站、邮电局,有大公司园、小公园,寺庙、有夜总会、歌舞厅、洗浴中心、足浴城、养生会所等,举不胜举。她喜欢城市的热闹与风繁华,心想,难怪那些女人嫁错了人,也要进城,她更加喜欢城市,同时她也更加明BC市是一个烧钱的地方,自己要努力工作,想方设法赚钱,才能在城市中更好的生活,为了节省一点,她很少出去逛超市,逛商场,而是利用业余时间听听音乐,看看书。她父亲曾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她勤学苦干的精神被车间的两位阿姨看在眼里,两位阿姨在悄悄帮她介绍朋友,这一切她浑然不知。
有一天,一个青年人来到车间,他中等身材,眼睛大大的,面带笑容,算得上是个英俊才郎。张阿姨叫他小陈,小陈来到车间,直接到梦露的工作台前,没话找话。他问的梦露:“你在这里工作习惯吗?”她大大咧咧的说:“有什么不习惯的?入乡随俗嘛!”
“生活中有没有遇到过困难?”
梦露不以为然的说:“没有人一辈子一帆风顺,平平安安的,困难总是有的,但办法总比困难多。人在低处也要飞扬。”
小陈对梦露斯斯文文的谈话很感兴趣,一直在点头称赞,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梦露,梦露反而像个木头,没有一点先知先觉,小陈后来在车间转了转,然后跑到张阿姨身边耳语了几句就走了。小陈前脚一走,张阿姨就冲着梦露笑,梦露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张阿姨问梦露:“刚才那个男孩怎么样?”
“没在意,没多想啊。”
张阿姨说:“小陈是我给你介绍的男朋友,他对你非常满意。”
梦露惊讶道:“只听说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还没听说过天上掉下个帅哥啊。”
车间里的同事都在哈哈大笑,大家都在说,让丁梦露考虑考虑。梦露说:“女人是造就男人的天使,也是将男人拖下地狱的罪魁祸首,女人对男人的一生影响很大,我是一个外来妹,又是一个乡下人,本市的男青年不会青睐我的吧?”
张阿姨说:“小陈也乡下人,你们俩门当户对。”
梦露一听,小陈是乡下人,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我拼了命的进城,,结果又被打回农村,不是多此一举,她在张阿姨面前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已经有朋友了,后来这事儿就不了了之。
工作之余,梦露喜欢拿一本书打发时间,她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在宿舍看书。
有一次,萧文来到她的宿舍,她觉得不可思议,一个男人怎么跑到女生宿舍来了?萧文找了个借口,“你天天看书,有什么好书,借我看看。”
梦露心想,这男人真有意思,想看书,可以去图书馆借,可以跟他的同事、朋友借,为什么要跑到女生宿舍来,找她丁梦露借?她猜想,萧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梦露故意说:“没什么好看的,我看书只是觉得无聊,打发下时间而已。”
萧文说:“我肚子里的墨水太少,想跟你学点知识。”
丁梦露岔开话题问:“萧文,你多大了?”
“怎么查户口啦?”然后说,“你先说你多大。”
梦露瞪了他一眼,“你要叫我一声好听的,我可是你姐姐。”
“你还想做我的姐姐,不可能,我21岁,你呢?”
“我的确能做你姐姐,我比你大一岁。”梦露问:“你通过什么途径来到春阳市的?”萧文说他是接父亲的班过来的,他俩都来自一个省,老家相隔大约200多公里的路程。一来二去的,他俩相识了,梦露也在考虑着自己的终身大事,她对萧文不太满意,总觉得他太老实。有时,她又想,自己也是个乡下妹子,也没有条件要求别人太好。再说了感情这东西,不负彼此就好了,不负此生太难了,梦露想,如果把萧文当作一个进城的跳板完全符合条件,她决定观察萧文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