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宋)张先
禹蝶讲起张丽平家的遭遇,陆海岚听得有些感动,也讲起了她的母亲。
“你母亲能和父亲一族挤身于城市规划发展之列,绝对是个女中豪杰。”
“可惜母亲在我中考前下乡时被一场意外的车祸夺去了生命,我到现在都不相信这是事实。”陆海岚的情绪变得低落起来。
“农村实行分田到户后,最辛苦的还是母亲。像你母亲这样的女流之辈为改革开放的春天呕心沥血,更值得敬佩。”
“听你这样一说,我心里好受一些,我母亲的确了不起!”
“我们的母亲都了不起!那些父亲们才能扛得起的重体力活,没有父亲在身边的日日夜夜,全都落到了母亲肩上。她们一边拖儿带女,扶老挈幼,操持家务,一边在田野里日夜劳碌,与巨毒农药打交道,与突然到来的恶劣天气争抢粮食。”禹蝶在心里想着德敏的母亲、美玲的母亲,还有她的母亲,言不由衷地说了一大堆。
“我们以母亲为主题,策划一次演讲活动,你觉得如何?”陆海岚似乎被禹蝶感染,情绪瞬间有点高涨。
“粮食终于收回家,母亲装了满满一板车去交公。太阳偏西的初秋,我帮母亲推着满满一车粮食到三里外的粮站去卖。卖粮食的人山人海,验收标准苛刻到极点,我和母亲等到三更半夜,忍着饥肠辘辘和困倦,才把粮食卖完,幸好验收合格。我们拖着空空的板车,踏着燥热的月色慢慢归家。母亲说,这些粮食是用来交公的,这次卖的粮食不够,下次还要来卖。
“我迷迷糊糊在夜色里想,如果能有一个认识粮站的人就好了,可以不用排那么久的队等到半夜才回家。我看到排在我们前面的一些人就找到关系提前卖了粮食早早回了家。等以后毕了业,建立了社会关系才可能有认识粮站的人,能替母亲分点忧解点难。
“从最早的母系氏族社会进化到分田到户的今天,我们的母亲一如既往地保留着勤劳善良、忍辱负重的原始美德,又极致地发挥着当家做主的权利和义务,在深不见底的天地间,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让汗水湿透衣背,让泪水模糊双眼。”
“比起坚守耕种的母亲一族,我们身边一些父亲则钻进城市刚刚兴起的高楼大厦,风不吹,雨不淋,为赋新词强说愁地吟诗作画,品着茗茶看着日报,偶尔到乡间田野视察,规划着城市与乡村发展的今天与明天,那样的超凡脱俗,悠哉游哉,貌若神仙。”
“演讲精彩极了!作为唯一的听众,我倍感荣幸!”陆班长夸张的赞叹终于让禹蝶停了下来。
叮铃铃——下晚修了。禹蝶和陆海岚与出门的同学逆向而行。
“美玲,实在很抱歉,刚才耽误了那么久的时间。”禹蝶赶紧来到美玲的座位上,安抚她。
“当个班干部有什么了不起的,摆出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没出禹蝶所料,美玲真的让她来领受这份委屈了。
“其实真没什么了不起,我真是烦死了,讨论了一节课的晚修时间也没有说出个什么明堂来。”禹蝶想缓和一下美玲心中的郁闷,也牢骚着。
“你们到底在讨论什么?”美玲终于关心起正题了。
“班长问我要不要邀请宋校长来参加我们班元旦晚会,我一口给拒绝了。”禹蝶有点得意地说,她满以为美玲的意见一定会与她不相上下。谁知美玲兴奋地大叫道:
“好啊!邀请宋校长来参加,我会更加用心练习,让宋校长好好欣赏一下我们的口才,多好啊!”
“我觉得不好,我俩都不是专业相声演员,宋校长肯定看不起眼。”
“可是,我们相声的主题是环保,宋校长是化学老师,他非常支持环保,天天上课讲环保,他一定会喜欢的。说不定还会把我们的相声选到全校联欢晚会上去表演呢。”美玲越说越兴奋,双手都快有点难以自持了,把练习相声的动作都摆了出来。
“反正我说了,如果邀请宋校长,我就不参加这个节目了。”禹蝶心里掂量着,她根本也没有上台表演的服装,连一双像样的保暖鞋都没有,还穿着她妈给她手工缝制的布棉鞋,这怎么登得了大雅之堂!她不会说出这个。
“我的姐,我看你脑子是不是少一根弦,那个陆海岚也是脑子少根弦,这种定夺晚会节目的事情怎么说也应该找文娱委员秦韵商量,”后半句话,美玲差点也说了出来,“为什么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