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晴空在这城市溜达了几天,便不知了去向。早上的一点阳光,到了下午,一开始还很强烈,后来却也渐渐消散,似在刻意躲避什么。
几日以来,由于夜间的时而失眠,使得我整日处在一个朦胧的状态,精神恍惚,反应总是比别人慢半拍。英语课一开始,我毫无听课的心思,头脑一片空白。想着不是办法,便开始做一些自以为很有效率的事情。桌子上一张小白纸上,写着“不满是向上的车轮,能够载着不自满的前进”,下面便是高考倒计时。字迹不太工整,整张白纸好像也只是摆设,没有丝毫警醒作用,仿佛我看见的只是一片空白。
第二节体育课,我勉为其难地去转了一下操场,老师不在,只好慢慢挪向教室。走到小卖部时,我驻足良久,也没发现自己喜欢的人饮料,只好失望地离开。我向来对饮料挑剔,觉得它们还不及农夫山泉解渴,所以也就偶尔尝尝自己喜欢的那一两种。不过,一个想法扑面而来:我好像欠X姐一个人情,买一瓶饮料可以聊表寸心。我想着,却不知道买什么,又生怕她不喜欢,只好等着下课去问问。
阳光一点点地被吞噬,无边的天空空白得只剩白云,光线暗淡了许多。我刷着生物题的同时,无意间注意到我的句子摘抄小本,盯着我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笔名,我已记不得当时为什么会想到“段章”这个笔名,跟我名字丝毫没有联系,但那飘逸的签名让我想起了X姐那秀美又不失刚劲的字体。高一的时候,她的字就让我很是着迷,可是三年来,却一个字也没要到,不禁遗憾起来。分科后,我偶遇过她几次,壮着胆子当面索要,可她总是自谦地说自己的字很丑,并含蓄委婉地拒绝我。不过,这次我想,我可以以毕业留言为借口,留下她的字迹。我为自己的一时聪明感到欣喜。
“I am happy,l am good……”,铃声一响,我便下楼寻她,她站在门口。
“我不是帮你问了吗?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没,不是那件事啦。”
“你有没有什么进展?”她笑着问道。
“没——有。”我腼腆地笑着。
“那你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就是……你想喝点什么?我帮你带。”
“咳,跟你开玩笑的,用不着,用不着。”
“那……那不得行哦,怎么能这样,那是我应该的,必须的。”
“真用不着,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来找我就是了。”
“那……你这让我多惭愧呀。”我知道我争不过她,还是选择妥协。
话音刚落,一个女生便拽着她准备下楼去小卖部。我刚想说些什么,看见她已经开始下楼,话到嘴边又仿佛被什么挡着似的,说不出口去。
我缓缓上了楼,开始向自己妥协。“不!没有多少时间了,以后可能就再也拿不到了。”我想着,走到教室门口又下了楼。到一楼时,她恰巧走了上来。
“X姐,你能给我写个毕业留言吗?”我还是厚着脸皮问了一下她。
“哎呀,这个我写不出来,又要想很久,没那么多时间了。”
“不不不,不需要太严谨,随便写写就是了。”
她缓缓上了楼,我拿着那个句子摘抄的小本子,卑微又诚恳地跟在她后面,希望她能同意。我知道这个时间段写留言不太好,却只是想着要她的字。
“哎呀,真的写不来,以后再给你写嘛,真的没时间写了。”
我失望地把句子摘抄的小本子揣回了裤包,却又惶惑地拿了出来,“要不我先给你?到时候……”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老师都来了,要上课了,我们老师马上就来了。”说着,她挥手与我道别。
“你好陋哦……”我勉强挤出笑容,因为我知道,多半不会再有机会了……
走廊的光线更加暗淡,天空阴沉得使人感到压抑,逼得让人想要呐喊,却不得不保持沉默。第三节的物理课,我越想越心酸。三年啊,这三年来我连别人的字都要不到,一时间倍感挫败,心中似有千斤铁,压得让人窒息。
“我好失败呀。”我对同桌说道,眼角闪着泪花。
“怎么了?”
“没什么,我怕我说出来会很想哭。”
这场景现在竟觉得可笑,可那时却真活像一个新时代的阿Q。
这心情,我想物理课可能是浪费了。下课后我走出教室,慢慢散步,从下面绕了一大圈,又走了回来,希望能平静一下。
上课铃响了,我刚好坐在位置上出神地望着走廊。走廊里空荡荡的,没有声响,大脑也空白一片。我看着句子摘抄本上那刻意留着的一页,也依旧空白着。
我竟莫名其妙地想撕下那空白的一页,揉成纸团,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然后痛骂自己一番。我摸着那空白的一页,彷徨地看了看窗外。
天空依然阴沉沉的,这不像南国夏日的常态。
最后,我把一张写满字迹草稿纸揉成了纸团,使劲地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那空白的一页,我留了下来,虽然依旧空白,却好像也写满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