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纪衍初辗转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进浴室刷了牙洗了把脸后就下楼了。此刻纪安瑞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翘着二郎腿。
看到纪衍初下楼,他没好气的说:“锅里有点粥,自己去装。”
闻言,纪衍初淡淡看了他一眼走进厨房,装了一碗粥坐在餐桌上吃了起来。吃完后,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抄起一瓶酒拧开拉环喝了一口。
“刚好就喝,真不怕死?”纪安瑞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
丝毫没有看出作为一个父亲关心孩子的样子,很冷漠。
纪衍初把酒瓶拿在手上端倪,缓缓开口:“城里,好玩吗?”喉咙很是沙哑,还有种灼烧的感觉。
“怎么,想去?”纪安瑞抓了一把瓜子在手上,靠在沙发上吃起来。
“为什么当初会在这里生活下来?”纪衍初答非所问,只是淡淡看着他。
纪安瑞吐掉嘴里的瓜子壳,“不记得了。”
“曾经市高官的秘书长,如今却整天在家里饮酒度日,我倒是很好奇,我母亲怎么看上你的。”纪衍初的话语里无尽的嘲讽,曾经他们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现在,丝毫看不出纪安瑞曾经才子的影子。
纪安瑞冷哼一声,瞪了他一眼。
他们父子,很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说话了,基本上都是互看不爽。
‘小初,你考虑下小姨说的。如果你妈妈还在世,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你成绩那么好,别再继续堕落下去了。’
纪衍初喝着酒,看着门口出神。
***
傍晚,闵尘染和姜浅做好造型换好礼服后司机就开车带他们去酒店参加司家的宴会。
姜浅挽着闵尘染的手走进酒店,在迎宾员的带领下来到宴会厅。
“这不会就是浅浅吧?”一个年近半百的男人走上前,穿着笔直的西装,一丝不苟。
姜浅笑了笑,微微弯腰欠身,“司叔叔,生日快乐!这个是我父亲准备的礼物,齐白石的真迹名画。”说罢,伸手拿过身后人手上拿着的长盒递到司宏培面前。“祝司叔叔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哈哈。”姜浅一番话哄得他喜笑颜开,抬手唤来人,把贺礼手下,“姜潮有心了。”竟知道他喜欢这些名人真迹,高兴过后他才注意到旁边的闵尘染,“这位是?”
姜浅反应过来,看了看身旁的闵尘染,介绍道:“他是闵叔叔的儿子闵尘染。”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不敢看闵尘染。明明是未婚夫,硬生生换了另一种介绍方式。
“尘染啊,你父亲最近怎么样?自从十年前移居到美国都没怎么联系。”司宏培有些讶异,没想到这么大了,多年未见倒是俊俏了不少,只不过,多了一丝病态之色。
闵尘染微微欠身回礼,缓缓启唇,“家父身体状况还不错,跟家母环游世界去了。”
司宏培点头,客套的寒暄了几句之后就邀请他们入座。因为姜浅代表的是整个姜家,自然就跟着司宏培一起坐在主宾席。
途中,她一直观察着闵尘染的表情,眼底有些心虚,发觉闵尘染看她的时候又立马低下头。咬着下唇,“很抱歉。”
姜浅没有解释,只是一个道歉。但闵尘染听懂了她说什么,温润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没关系浅浅,我会给你时间慢慢适应的。”
他知道,她一时难以接受这个身份,还很难跟别人开口介绍他是她未婚夫。但没关系,他给她时间去适应,十年都等了,不在乎现下这些短暂的时间。
闵尘染牵着姜浅的手落座,虽然姜浅感觉有点不自在,可还是抿唇忍下,任由他牵着。
客人都差不多到席后,司宏培拿着话筒站在台上说话致辞。途中,司香芹来到姜浅身边蹲下,“浅浅学妹,你哥哥怎么没来?”
果然,司香芹就是冲着她哥哥去的,她回去一定要好好调侃他。堂堂姜氏副总裁,居然应付不了一个小女生。
“我哥哥他前几天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小腿骨折,不方便来。”略,活该,谁让他不来就要她来。本来这时候她应该在家看电视吃东西,躺在她舒服的吊篮上看材料吃水果,结果却要在这商业应酬。
“哈秋——”在书房看书的姜暮声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
感冒了吗?
一旁的闵尘染听到她这一番说辞,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掩着唇才不至于太失礼。
这种话,也只有他家浅浅能够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的说出来,真是可爱。
“啊,这样啊……”司香芹面露担忧,微微皱着眉,拉着姜浅的手追问,“那他还好吗?有没有落下后遗症?”
姜浅心里嘚瑟的笑着,但表面上还装着有点担心,担心中又带了点安慰,“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学姐你不必担心。”
司香芹点点头,又询问了几句之后就离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姜浅,当然是继续胡诌,姜暮声是给她说成“残废”,又不是真的,她哪里知道那么清楚。
“浅浅,我以前怎的没发现,你说起谎来一套一套的?”闵尘染笑着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样古灵精怪的浅浅,也很可爱。
姜浅双手抱胸靠着椅背,脸上满满的嘚瑟,“我这说不定还能给我哥哥牵红线呢。他都二十七了,我差点以为他是同志或者和尚。”
姜暮声这些年来身边没有出现过什么女性,最经常的就只有他的一个秘书,可惜人家还是已婚。虽然待人和善,但内在却是个十分腹黑的家伙,好几次她都给套路进去了。尽管这样,他还是非常疼爱姜浅。
“可你上次不是说司小姐没有达到做你嫂子的要求吗?你这样岂不是病急乱投医?”他记忆犹新当时姜浅的话语,不免有些好奇。
姜浅喝了一杯橙汁,缓缓道:“这不叫病急乱投医,他还没病入膏肓呢,还有的救。”一脸认真,义正言辞。
闵尘染无奈的笑了笑摇摇头,姜浅就这点随了姜暮声,胡诌乱造,一本正经的坑着自己哥哥。
酒店服务员负责给他们分好菜上桌,饮料没了也会及时补。司宏培拿起红酒杯站起来,对着主宾席的所有人道:“感谢诸位来参加司某的生日会,还请大家不要拘束。”
在座的各位都拿起红酒杯举起来,“司总生日快乐。”然后,仰头饮下。闵尘染在姜浅喝下的时候,在她耳边低声劝,“别喝太多。”
姜浅点点头,刚想让他也少喝点,却发现他只是浅抿了一口就放下了,然后收回目光。
也对,他身体不好,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怎么会落到需要别人提醒的地步。
姜浅无奈摇头。看出姜浅的举动,闵尘染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口蟹肉煲,缓缓道:“浅浅刚刚是在关心我吗?”
“我……”姜浅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眼神很深邃。不知道应该承认还是否认,只是继续低头吃蟹肉煲,头低的比刚刚更低。在脑袋都要埋进去的时候,闵尘染伸手扶住她的额头,笑道:“浅浅再低下去就变成蟹肉煲吃你了。”
姜浅尴尬的直起身子,强装镇定的吃着蟹肉煲,一口接着一口,想把注意力赶紧转移,也希望闵尘染别执着在这件事上。
上海的街道尽管在晚上,也不会没有人,灯火通明,店面基本都还开着。
“阿染,怎么这么晚了,你身体不大好,不然我们回……”
“没事的。”闵尘染开口打断。他身上现在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衫和外套,姜浅身上也只有一件礼服和大衣,是刚刚司机来的时候带来的。
他此刻,只想和姜浅两个人单独呆一会,这就足够了。
“咳咳……”闵尘染掩着唇,低咳了一声,“我只想,跟浅浅多呆一会。”
姜浅抿着唇,一时无言。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现在,闵尘染想要的感情她给不了。
看着天空,看不到星星,要是此刻在范屯,一抬头就能看到星星和月亮的吧?因为那里,路灯很暗,只有星星和月亮可以照亮一些道路。
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的天气,时不时有点风,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个狂妄不羁的少年。
她无奈苦笑一番,自嘲的摇摇头。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姜浅感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不早了,阿染你早点去休息吧。”话落,推开自己房门走进去。
闵尘染无奈一笑,应该让浅浅早点回来的,把她给累着了。刚上车姜浅就闭着眼小憩。
“咳咳……”忽的,他眉头紧锁,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墙走到自己的卧室,打开灯,走到床边坐下,打开药瓶吃下两粒药。但这次,胸口处还是难受的紧,呼吸有点急促。他难受的趴在床上,一只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胸口。
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这副残缺的身子。
闵尘染无奈的笑了笑,却是苦笑,“哈……”
“尘染,你还好吗?”姜暮声听到他们回来的动静,走到闵尘染的房间来看看他,却发现他这样一副画面。
“我没事……”闵尘染低弱的嗓音缓缓道,伸手撑起身子,靠在床头。
姜暮声走出去,再度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杯水。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只手放在他肩上,“当年那件事你为什么不一起跟浅浅说?”
倘若说了,他们之间不会还像这般疏离,至少,依着姜浅的性子,会多顾虑到闵尘染。
“我不想浅浅是因为愧疚才对我好,我不想看到浅浅自责。”他无奈的苦笑一声,喝了一口水。
姜暮声只能长叹一口气,“你们一个打死不肯说,一个打死不想知道。你难道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浅浅吗?”
“不会。”闵尘染把被子放在桌子上,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如果浅浅想知道,我会告诉她。倘若她不想知道,我一辈子也不会提。”
“怕只怕,浅浅以为你这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不会去上心。”
闵尘染笑笑,没说话。
只要他的浅浅能够继续无忧无虑,保持着原有的纯真就够了。
“你啊,给浅浅吃的死死的。”姜暮声无奈的摇头,“洗漱后早点休息吧。”话落,走出他的卧室,顺便关上门。
姜浅坐在吊篮里,脑袋斜斜的看着落地窗外边。
她听过一句话,是左耳里的,那句话是这么说的——爱对了是爱情,爱错了是青春。
他,应该是她青春中的一部分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