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越战老兵

说起越战,可能年轻的一代不太清楚。那是共和国建国以来距现在最近的一次战争,可算来也有三四十年了。

在我的印象中,中学历史书上并没有对它的介绍。唯一让我印象深刻的,便是电影《芳华》里那几分钟真实的越战片段。现在除了老电影,很难看到越战题材的电影了。

对越自卫反击战比不上抗战的残酷,也比不上朝鲜战争的艰难。可持续时间的短暂使得它更像一场被遗忘的战争。

1976年,政治局势趋于稳定后,县军区又开始招募军队。在那个年代,一人当兵,全家光荣。若是谁家的儿子或是女婿当了解放军,连说话都带着底气。当兵好啊,许多人都想当兵,这不,赖二娃和他兄弟赖老三,成功应征入伍。赖二娃去了运输连,赖老三当了步兵,从此开始了他们的部队生涯。

1979年二月初,他们的部队被秘密调往了广西。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场没有预料的战争。

话说赖二娃是整个运输连唯一活着回国的人。现在的他依旧记得那些惨烈的往事。当时,整个运输连遭受重炮袭击,只有他一个人因打水离开而侥幸活了下来。

……

赖二娃经常向我们年轻人讲述那段被遗忘的战事。后来,赖二娃退役了,回到了八梨村当起了农民,种起了地,养起了猪。他的女儿早已进了城,留他与老伴在村里生活。

赖二娃平时看着还挺悠闲,在村子里散步遇见他也正常不过了。他时不时也会抽一抽烟,打牌也是经常的事。村里不存在茶馆,都是自个儿家屋里凑桌子。所以村里人时常在别人家屋里牌桌上看见赖二娃。他这人,也就这样。

故事最多的还是赖老三,正面交火的步兵。说起曾经的那场战争,他也是滔滔不绝。他的左手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听说是弹片划伤。

赖老三是副排长,一次任务中,一位防化兵(主要使用火焰喷射器)背上的燃气罐被狙击手打中,整个人变成了“火人”,痛苦地哀嚎。赖老三不愿看着他痛苦的死去,用手枪亲手结束了他的生命。也许是因为内心的一些阴影,这件事他只向家人说起过,外人很少提及。

我的姑父倒是越战时的新兵,不过都是老山战役之后参战的。炮兵不在最前线,但也是危险重重,因为谁也不知道,越南游击队会在什么时候偷袭。

两年前,我的父亲问他,打仗时在那边条件怎样。

“那边热得很,比这边儿热多了,晚上睡觉还穿着文工队的裙子,害怕感染真菌。那边杂草长得高得很,能打起人的胸口子……”

“因为我们用的是山炮,一般不在最前线。若是碰见游击队,就蹲猫儿洞……”

他现在退役了,与我姑姑打理着那家不大的杂货店。杂货店后面有一个土盆,里面养着许多蚯蚓,姑父平时若闲着没事的话,便会挖出几条,拿去钓鱼。钓来的鱼,拇指大的小的全都喂了家里的那只老猫,大的留给自家人吃。在我印象中,钓的最大的一条鱼,长度与一个两岁小孩身高相当。一个鱼头足以装满整整一个盘子。姑父把它放在一个不装水的大铁盆里,家里的老猫见了,拿着小爪子试探性碰了一下,发现这块头太得吓人,吓得喵喵叫。

今年回老家,我在姑父家楼上发现一个结构奇特的拐杖。起初我只隐约看见一个金属光泽的棍子,走近一看,我的个先人,那是一个个子弹焊接出来的一个拐杖。那子弹可大了,跟一支普通中性笔的长度相当,宽度比成年人的大拇指宽一点。

我激动得拿着拐杖,去询问我的姑父:“姑父,这是什么子弹?怎么这么大个儿。”

“这个是高射机枪用的子弹。”

“难怪啊。”我点了点头。

旁边的赖二娃看着,拿过去玩弄了几下。“你弄这个搞啥子哦。”

“给我老汉做个,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部队允许你带出来?”

“哎呀,子弹壳壳,啷个莫法嘛。”说着,两人相互笑了笑。

后来,我还在在姑父的一个书桌上,发现一个炮弹壳做的笔筒,没有弹头,里面当然也是空的,拿在手里也有近一斤多重。虽然没有子弹般光泽,只有陈旧的灰绿色。那笔筒安然地立足在书桌的一角,像是在轻言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