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过年,我难得回了一趟老家。老家是离县城很远的一个小山村,叫作八梨村,由金山乡管辖,是金山乡的主村。至于为什么叫八梨村,我自己都不清楚,别说我了,就连老村长都不是太清楚。听说是以前祭土地神的时候,会放上八个梨子,以求大丰收。至于为什么是八个梨子,也无从推究了。
村子不大,与马家户村合并在一起,呈带状分布,一条主路贯穿,总共不到两百米。这条主路较窄,宽度接近两条车道的宽度,错车的时候双方司机都会把速度放慢,以免刮车。进村沿主路走个几十米,便能看见路旁的一口井,八梨村家家户户历历代代都吃这口井为生。井水揪心的凉,夏天时,如果打好井水的水桶放在地上,不到一会儿便会有猫咪趴在桶边,伸出舌头偷喝井水。井的对面是一个小坝子,过年时总会停满外地的车辆。坝子旁边一条小斜坡上去,便是乡政府,以前这里是人民公社和供销社的场地,不过现在都解散了。主路两边排布着错错落落的低矮瓦屋。这里住的是做小生意的,有卖菜的,那些菜都新鲜着,大多都是清早从地里收的。还有卖鱼的,卖米的,割肉的,磨面的样样都有。不靠街的便是一些常规村民的住户了,沿着街向两边延伸,错落有致。
沿着主路再往里走拐左,便能看见金山乡小学,与大多数的乡村小学一样,其建筑设施都比较简陋,地儿也不大,操场也就四个不大的篮球场。学校北面靠一座小山,山上长满了绿树,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山上的几个墓碑。教学楼也就两栋,是几年前新建的,最高的那栋才四层楼,矮的那栋有三层。在我小时候,这里教学楼可都是砖瓦房,黄土打墙,瓦片盖顶。不过现在教师的临时宿舍也还是那样,而且就在学校的西边,挨着学校大门的门卫室。学校再往前走,便是了老村长的家了,不过老村长已经不在了,人看着精神,可已经糊涂了,去年十二月初走的。
今年,我回八梨村时,只坐了十分钟左右的车便到了。原来那条路重新修过,很平坦。以前这条山路很是颠簸不平,到处都是坑和石头,坐个车整个人都是上下抖动着,所以那时至少也得二十来分钟才能坐到站。从县城到八梨村,一条路畅通无阻,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二三十年没修的路,在一九年年底突然就整修了,也早该修了。
黄昏将近,晚饭过后我走出门散步,走过屋后的那条小路,几个小孩追逐嬉戏,我仿佛看见了儿时的自己。那些来自乡村最淳朴的记忆,从来就没有随着岁月流淌而悄无声息地消逝。我呼吸着新鲜清爽的空气,沁人肺腑。暮霭四合,我望向四周,稻田还在,瓦房依旧。真好。
八梨村过年的早上总是人声鼎沸,热闹着,午饭过后的一段时间,却又是宁静安详,时不时传来几声鸡鸣声,或是小孩的嬉笑声。一旦到了下午,大人们总会在一起打打牌,人们到处走亲串门,拜拜年。村里人大都相互认识,特别是老一辈的,毕竟以前集体生产的时候,基本都在一个生产队,基本都认识。所以走亲串门蹭饭的也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不过今年这场景倒是没往年那么热闹了,待在家里的人多了,街上的人便少了。
街里邻居做小生意的都是地道老实人,村里人买点东西,照顾生意。每次买完东西的人若闲着的话,都会跟老板聊会儿天,寒暄几句。熟悉的人一聊便是大半天。如果碰到没钱的客人,完全可以赊账,也不追究日期,也不催促,自个儿想起来随时都能补上。关系好的或熟悉的老主顾,值几个钱的货物直接当礼物赠送了,还让老顾客怪不好意思的。村上做小生意的,都这样。
还有民风比这里更淳朴的地方么?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