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鼐将每一条防守要诀密议与努尔哈赤后,得到了相应的肯定。努尔哈赤未想到他会通晓如此之多守城秘籍,遂相问道:“先生,守的滴水不漏,可过于慈悲,何以以守反攻,杀他个片甲不留?”
艾鼐道:“我们有人质在他的手中,不宜强攻,况且我们必须要保护好瑚济寨这座唯一的根据地——我所说的你逐条记下,此时宜早不宜迟,待一切完工之后,我再与你面授机宜。”
“是!先生。”
“切记瑚济寨的工程须愈快愈好!”
当天夜里,努尔哈赤一连下六道命令:
一,清除寨下周道外,距战壕百步内的墙垣及大小树木,统统拆毁、砍伐、去除。敌人途径的道路上,无论是近道、小路还是周道,都修建起防御楼。
二,寨栅每隔十五步修一座灶,灶上有一个可盛水一石以上的大铁锅,以备烧开水之用。另外要储备沙石,总量不少于一千石。栅上修建四处侯望楼,伸出木栅四尺远,三面围上木板,涂上厚密的泥层。新增茅房四座,周围用八尺高的矮墙环绕。四座休息室,锁楗须严密,以免被栅外放的火引燃。
三,每隔八十步打一口井,每口井安排十只大瓮,系在木质的轱辘上汲水。准备上百只可盛水四到六斗的容器。
四,寨门的直木和插门的横栓,必须坚固,要用铜、铁等金属包裹它们。门栓两根合用,再包上铁。门楗长两尺,锁只有一把,加上盖有固伦达印信的封条,要时时命人察看封条的情况,并视察门楗插入的深浅。守门者都不准随身携带斧、凿之类。
五,每隔两步安置长斧,长椎;枪十支,环绕放置于两步的范围内。每隔两步设置一张桦木弓,射程要保证三十步以上。多造箭矢,如没有足够的蓬蒿做箭杆,各种木头均可以替代。再多寻找铁箭头,将长弓箭矢分布守栅旁,用来射冲击的敌人。
六,每隔二步堆积石头,共准备重千钧以上的石头五百块,最少也不不少于百块石头用以下头投。
待四方栅栏抹以泥土完毕后,已经过了整整三日。
当日努尔哈赤与艾鼐独自于帐中饮茶,探马来报,觉罗寨达尔滚亲率人马已经穿过仇郎哈岭,朝觉罗寨周道驶近。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艾鼐说道:“传令下去,所有将士帐中紧急会议!”
“喳!”
该来的始终来临了,努尔哈赤从容不迫地问道:“先生,你的防御之策虽然周密,但仅仅三日工程,不知是否能够抵得住觉罗寨的攻击。”
艾鼐道:“工程只是一部分,最重要的大家勠力同心,方可无事不成。”
一时间,众将集齐,立于帐下。
右首完布禄、安费扬古;依次哈思虎、常书扬书、诺密纳。大家披甲执枪,意气风发,聚义后的第一场仗,各个都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艾鼐扫视了一匝,点了点头,试着提起嗓音,亮声道:“大家在此共聚大义,于此危难之际,敢以全部身家来投者,何等勇气!不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同一利益?觉罗寨、图伦城独占建州膏泽,为明廷治下鹰犬,你们一旦竖立反抗旗帜,便是与朝廷互为仇雠。这步棋若不慎迈出,天下将无你们遁缩之处。各位,可曾下定决心?”他顿了一顿,见四下鸦雀无声,方才说道:“若有心留恋尘世者,现下退出,绝不阻拦,然定以重金相赠,以续金兰之情。”
突然一声刀击,帐帘一启,众人只见是额亦都受人搀扶而来。
身受重创的他踱着步子行至帐中,手中握着祖传宝刀,面目冷峻地环顾四下,说道:“前日月下结义,独独少我一人,如此怎可?我来便是要参列其中,请大哥为我证明!”
努尔哈赤起身叫好,回道:“月下结义之时,我已将兄弟列为头名,是为二哥。”
“好!我额亦都若有违誓言,犹如此案!”他挣开一旁的侍者,跳到案前,劈刀下去,那木案瞬间炸裂,崩得屑飞漫天。
众人见了,无不惊叹神技,那诺密纳嗫嚅了一下,赶紧拍手叫好,当即证词明誓,不在话下。
努尔哈赤道:“额亦都兄弟大伤未愈,且先作修养,无须请战。”
额亦都道:“今日大战在即,大丈夫能以看兄弟卖命厮杀而碌碌终乎?”艾鼐道:“也好,此战你就和完布禄一起守卫家园的诸申们吧。”
“可我想随兄弟们上阵杀敌!”
“守卫后方是极其重要的,无诸申不足以成噶栅,无民不足以成君。”艾鼐续道:“达尔滚凶暴残忍,他定不会放过无辜百姓。额亦都,你和此寨的固伦达完布禄是我们的最后希望,一旦事态有变,切不可急躁用事,一定要戒急用忍,保护好咱们的子民。”
额亦都犹如醍醐灌顶,当即跪拜下去,“大哥,此事交给我,定保万无一失!”完布禄亦拱手上前,回道:“为调度瑚济寨上下一干老小,我愿将‘固伦达’一位权全交由努尔哈赤处理,如此,方可无所顾忌,指挥所有兵马。”
努尔哈赤听到自己将被授予“固伦达”一职,心中陡然一惊,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一寨之长,更未想过要调度上百人的兵马,这个重担忽地落在自己肩上,根本毫无把握能带领大家反败为胜,故推脱着,不愿领受。
完布禄请求再三,他依然不肯。
安费扬古道:“若没有大哥相救,我便已被埋黄泉,哪里能够与阿玛在一起享受天伦?不要再推辞了,我们所有人一切以大哥马首是瞻就是。”
艾鼐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努尔哈赤考虑到各方面因素,现下接受这个“固伦达”一位确对眼前一战起到关键作用,其实他早就想到该如何自由调度瑚济寨的一切,眼下机会来临,没有不把握住的道理。
“我实不敢接受叔父多年经营的噶栅,教人背后说我无功而获,可眼下大敌当前,一切相机行事。在场各位兄弟做个见证,努尔哈赤只当下为便宜行事,暂为代理瑚济寨相应事宜,此战胜后,我自当归还‘固伦达’一位于叔父,绝不食言!”
“只要能打赢达尔滚,大哥怎地都行!”
“是了!我们眼下只求如何打败达尔滚,余下事过后再论!”
大家一下涌起,纷纷向努尔哈赤拜倒。努尔哈赤哪里受得?忙上去先将完布禄扶起,再依次捧起各位兄弟来。
“好!大家果然同心协力!大家能有这般团结,其实我们已经胜利七八分矣!”艾鼐精神鼓舞地道:“眼下众将齐备,现在由我宣布新任固伦达的迎战计划!——常书扬书听令!”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