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树木都干燥极了,遇火则燃,只一刻,火便燎了上来。
努尔哈赤如再不行动,不被火烧死,也要被浓烟呛死。
只见树下杀手中有一骑马者,努尔哈赤脚尖一点,飞身下去,刀刃抹了他脖子,将他推下马去,自乘了那头马,拽绳便跑。
众人见他欲逃,忙搭弓放箭。
努尔哈赤也不顾回头,慌不择路,只是放绳策马。
也没奔多远,顿时,身子一矮,连人带马均滚倒在地。
努尔哈赤慌忙之下寻起刀来,只见那马臀受了十来支箭,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那群人再次追来,努尔哈赤趴在草丛深处,呼吸都静止了。
众人只见死马,未见其人,皆倒吸了口凉气,心想这小子太诡异,千万不能着了他的道。故慢慢地,踱着步,一步步地前进搜寻。
努尔哈赤闻得他们近了,刀刃削出,切了一人脚腕,顺势跳起身来,唬得众人全傻了眼!长弓都来不及拔出,便被刀刃抡断了胳膊;更有持枪的,上去猛扎,可那努尔哈赤的刀好快,他握住枪杆,顺手一带,那人被带至眼前,刀尖顺着他的肚子攮了进去,拔出来时,鲜血迸了满脸;回身一劈,刀刃切在了一人的肩膀上。努尔哈赤的刀并未顺势切进去,只是一翻刀背,横削脖颈,只见那脑袋瓜“骨碌碌”地滚了出去。
众人被他的残暴给骇了住,皆不敢上。
努尔哈赤不能留出空隙令他们射箭,只好用身子往上顶,打近战。
揪住一个,便割了头。
逮住两个,则斩了腰。
顺手抢来一杆骨枪,穿串儿似的,连刺穿两人,硬是活生生地给钉在了树干上。
不一时,弓箭手们被屠个干净,只剩下几个带刀的。
努尔哈赤抹了一把汗,从衣摆处撕下一条来,穿过虎口,径将刀把与右手捆系在一起,使其牢固,便迈开腿来,摆了一架势。
来人已被杀了一半,余下的想和他拼器械,心想又不是对手,但又收了钱财,无功而返,未免要吃处罚。
“尔等既来,战又不战,待欲何为?”努尔哈赤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只要不被这几个人夺得弓,但凭臂力,绰绰有余。
剩下这几个人委实有些胆颤,心想这小子倒有几番能耐,可他有三头六臂不成?已经鏖战多时,定已虚竭,兄弟们若猛力轮攻,他定然会吃不消!
几个人商量好了,分从前后左右夹击。
努尔哈赤绷紧牙关,先斩后人。绕道他身后的杀手欲夺一弓来暗射他,可他守的极严实,根本近身不得。
时值月色昏暗,只一株古松着了火,熊熊火焰,四周映得通红,几个人在火光前“噼里啪啦”混成一团。
努尔哈赤实在累了,他一直在坚持等待穆尔哈齐的援军,可却没有半丝风吹草动,还生怕等来的是敌军。
无法子,开脱吧!
跳出了战团,忙拾路而奔。
荆棘刺草也不顾着,只是奔走。后面的人见他不敌,自知是泄了劲,乘机狂追不止。
也不知再逃出几里,只听后面没了声,方才缓下脚步,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
忽地,有马鸣声朝自己而来。
“这下糟了!敌人援军来矣!”只见四周俱是雪地,无法藏身。再看自身时,手心里攥满了血,衣衫被划得破烂,露出各类伤痕来。
努尔哈赤愤恨之心不竭,自己怎么败到如此地步?上天竟毫无帮衬!
他又饿又累,也不知是何时辰,只空中的明月冷冷地高挂在东首。
终于,那队人马出现了,正朝自己疾奔而来——
努尔哈赤再一次攥紧了刀,欲要血拼,但他看到了一面黑旗竖在当首,后随着十余骑呼啸奔腾而来。
“努尔哈赤在哪?你们四处搜搜!他能飞上天不成?”
“是他!”努尔哈赤心凉不振,眼见是达尔滚亲自率众来截杀,奈何?若被搜到,便是死路一条!只好委屈藏身在杂草之中,稍稍以白雪掩之。
热汗淋漓之后,尚伏在雪中,身子已吃不消了,忽地觉得头痛起来。努尔哈赤屏住呼吸,不敢喘气。
倏然,一敌马惊起,抬起前蹄正朝自己门面踏来!
努尔哈赤畏惧之甚徒剩下胆量来,疾翻起身,猛地一跃,挥刀之处,人头坠落。
“他在那里!快!擒住他!”
一时间,众骑攒聚,将努尔哈赤围在垓下。
“哼哼!我看你如何逃脱!”达尔滚亲自拔矢斜射,尚未脱手,不知何处一鹰滑翔闪击,狠狠地叼了他的臂膀后,又迅速飞掣。
“啊!是海东青!”
众人仰望,只见一白毛海东青正摩于空中俯视着大地,神情傲然,好似将这一切都视为了它的猎物。
达尔滚捂着伤口,咬牙切齿地令道:“洛科,速将那恶鸟射杀之!”
身着棉甲的洛科心知海东青开罪不得,如不将其快速击猎,缘扑下来可要闹出人命!
故角弓骍骍,瞄得极为亲切。
海东青好似参透了猎者动态,将双翼一收,疾速掠于树梢——可那箭随之穿去!
只见数羽凋落,一声哀鸣回响天际。
众人大喜,知是射穿其身。可始料不及,那只海东青不知从何处盘旋出来,倏立当头,大家遑遽不安,皆惧其喙,一时慌乱成团。
此时,十余人乘骏马而来,马蹄声像撒豆那样急促。他们各背负黄旗,着棉甲,腰束牛筋带,带上锁着箭袋垂下,露着雕翎箭尾。为首的哈思虎一臂鹰鞲,一手端着剑,忙招呼众骑杀去,以营救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见救援已至,达尔滚又被叼伤,如把持好机会,一举将其斩杀也不是没可能的。
“大哥!”穆尔哈齐冲进战团,大刀戳死一骑兵,“快上马!”
努尔哈赤跳上战马,欲再次厮杀,穆尔哈齐以非洛科对手劝其撤退保持实力。努尔哈赤何以放过这个机会?根本听不进他的话,下令高呼,所有人直奔达尔滚!
达尔滚啐道:“快射死他们!”
洛科轻舒臂膀,连施三箭。哈思虎眼疾,早奔开了;只穆尔哈齐闪躲不及,箭尖儿戳破了肩头,身子一晃,跌下马去。敌骑踏来,穆尔哈齐连滚带爬,匍匐逃命。但听“当”地一响,原是大哥横刀挡住敌剑。
努尔哈赤发了疯,砍死来人,身子一跃,竟跳上了达尔滚的身后。
达尔滚膀大腰圆,右肘后击,可努尔哈赤早钳住他的脖颈。洛科见势不妙,拽了一箭,努尔哈赤怕他这手段,只好跳下马去。
那达尔滚受了惊吓,伤势也不轻,急下令撤退。
努尔哈赤欲追,可洛科垫在后面一直持弓掩护,谁也不敢再跟上去。愤恨之下,他将打得破烂的铁刀狠狠地往地上一掷。
哈思虎跳下马来,收了海东青,跑到跟前,对努尔哈赤说道:“我们虽险些得手,但他被我的‘大鹰’叼下块肉来,没个把月是恢复不得。大哥哥,当务之急,是要预备粮草了。”
一想到粮草短缺,努尔哈赤心头又是一阵烦躁。
他想到去抢,可这个处境,不宜树敌太多。
“抢又不成,要掘地三尺么!”努尔哈赤没想到自己刚刚领兵,便遭受如此窘境。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抓了一把雪塞在嘴里,略微舒缓了些,来人递上硬面饽饽,只咬了一口,急躁之心又奔上头来。
“抵债……抵债借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