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得更低了，仿佛随时会坠落下来。废墟间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苏晟的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手中的飘渺剑泛着幽蓝寒光，剑尖在地上拖出一道细长的痕迹，发出刺耳的“嘶嘶“声。
东方阳炎强撑着站起身，胸口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他低头看向掌心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顺着指缝滴落，在灰白的石板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你敌不过我的，小徒弟。“苏晟的声音依旧带着那种令人恼火的亲昵，仿佛他们还是当年那对师徒。
东方阳炎抬头，眼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同样是玄境阶品，苏晟的实力却远超他的想象。当年那个连玄嗔都打不过的苏晟，原来一直都在伪装。
“看起来，你似乎是想明白了。“苏晟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飘渺剑在他手中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
“我只是不明白，“东方阳炎擦去嘴角的血迹，声音嘶哑，“你为什么要让所有人都低估你？“
苏晟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我想给错觉的从来不是你，而是莲玉。可惜啊...“他冷笑一声，“你不论武功还是智谋都不及莲玉万分之一，这就是为什么莲玉始终得不到皇爷信任。“
“可惜啊...“东方阳炎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讽刺，“多少年来，你不也一样？“
苏晟眉头微蹙。确实，他奉命监视莲玉多年，却连对方何时离开都未能察觉。若非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莲玉的去向，恐怕早已被皇爷责罚。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苏晟喃喃自语，眼神渐冷。飘渺剑上的蓝光突然大盛，杀意如潮水般涌来。
东方阳炎闭上眼，耳边回响起莲玉的警告：“千万不要泛滥同情心，否则害人害己。“他等待着致命一击的到来。
“铮——“
金属碰撞的脆响在耳边炸开。东方阳炎猛地睁眼，只见苏晟的剑锋偏转，在他脸颊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身后一根石柱轰然炸裂，碎石飞溅。
“素闻飘渺剑例无虚发，今日得见真是大开眼界。“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
苏晟收剑而立，目光如电：“该怎么称呼？巫骨门门主？还是...庆王殿下？“
东方阳炎瞳孔骤缩。只见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缓步走出，月光下，那张俊美的脸庞赫然是——庆王厉无咎！
“大监不是早就知道了？“庆王轻笑，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东方阳炎脑中一片空白。他追查多时的巫骨门门主，竟是当朝庆王！难怪雷絮棠会成为目标...一切都有了解释。
“苏门主，我们从来就不是敌人。“庆王的目光扫过东方阳炎，落在苏晟身上，“我们的目标都是厉家。“
苏晟侧身提剑，不置可否。
“你我之间可以合作。“庆王阴测测地笑道，“就凭雷絮棠？“
“啧啧，苏门主是聪明人。“庆王摇头，“雷絮棠不过是个活死人，但...“他的目光再次转向东方阳炎，“苏门主若想要个听话的徒弟...“
“你想把他变成鬼兵？“苏晟冷笑。
庆王不慌不忙：“我是为苏门主着想。毕竟...天下剑术，无人能出风颜卿之右。“
这句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刺入苏晟心中最脆弱的地方。他与莲玉，不，风颜卿之间，确实从未有过一场真正的对决。
“我的事不劳费心。“苏晟冷声道，却不由自主握紧了剑柄。
庆王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当然，不过世人皆知，断魂剑与飘渺剑的对决...“
“现在不就是机会？“苏晟突然打断他，眼中燃起战意。
两人目光相接，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庆王识趣地后退一步：“是我多言了。那么...东方阁主？“
苏晟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药瓶，倒出一粒漆黑的药丸。不等东方阳炎反应，便捏住他的下巴强行喂下。药丸入口即化，东方阳炎的眼神迅速变得空洞，身体如木偶般僵直。
庆王暗自心惊——这控心之术，比他钻研多年的鬼兵炼制还要精妙！
四名紫衣人如鬼魅般现身，架起东方阳炎消失在夜色中。庆王低头掩饰眼中的惊骇，段家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
“庆王殿下。“苏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惊得他浑身一颤，“二十年前巫骨门灭门，是你的手笔吧？“
庆王猛地抬头，对上苏晟洞悉一切的目光。他强作镇定：“苏门主说笑了，那时我才...“
“十六岁。“苏晟冷笑，“正是野心初现的年纪。“
庆王背脊发凉，他环视四周的废墟，突然明白苏晟已经看穿了他的真正目标——芷阳宫地下的雪魑秘宝！
“与虎谋皮的滋味如何？“苏晟的声音轻如耳语，却让庆王如坠冰窟。
夜风骤起，卷起满地尘埃。乌云终于承受不住重量，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雨幕中，苏晟的白衣渐渐模糊，只有那双眼睛，如刀般锐利，仿佛能刺穿一切伪装。
“记住，庆王殿下。“苏晟的声音穿透雨声，“在皇爷眼中，你我都不过是棋子。区别只在于...“他转身离去，最后一句话飘散在风雨中，“谁更有利用价值。“
庆王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是汗。他望着苏晟消失的方向，突然笑了——那笑容狰狞如恶鬼。
“棋子？“他轻声自语，“那就看看，最后是谁...将谁的军。“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芷阳宫废墟上的血迹。而在上京城某个隐秘的角落，一双空洞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清明——东方阳炎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