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满身伤疤地醒来,眼前一片红光。黑漆漆的地牢里,只有几只火把点亮片块土地。老鼠“吱吱”地叫喊,如催命符一般。身前,只有几个奇装异服的人在烧着烙铁,磨着刑具。
“你醒了。”一个陌生的华服男子沿着石梯缓缓走到我身边,“说说看,制药之技是什么?”
“你是谁?”我以为在我睁眼后第一个出现在眼前的人会是空宁,“通田宁夜呢?”
“大小姐的名讳岂是你一个南人能叫的?”这个秃头只在中间留一个短辫的滑稽男子,即使身着华服也一样面目可憎。
“我呸!你一个狗腿子有什么好嘚瑟的!”这个男人一脸麻子,暗地里让人恶心。
“好你个死女人!还敢和你爷爷顶嘴。去,施刑,只是不许伤了手,直到吐出制药之技为止!”
两个奇装异服的人麻利地拿好烙铁与刑具,流水般地上起刑法。
这一套套刑法下来,我痛得死去活来。看着眼前这个悠哉喝茶的小丑人,恨不得能将牙咬碎。由于早已经刻意经营,不出一个时辰,我便按计写下制药之技。
很久之后,大概流程已经经过空宁之眼,并成功治好了几个士兵。我才终于被释放。
本来,我以为万事大吉,谁知却随之被空宁投入大狱。满身的伤痕渗着鲜血,有些因为天气炎热,流出黄色的浓汁。原本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的我现下却因为伤口化脓而更加痛苦不堪。好在大狱里有一块稍软的草皮,我倚在上面,略微小睡,以减少痛苦。
等我再次见到空宁是在第二日阳光刺入窗户之时。她身上的华服在阳光的照耀下刺出七彩光芒,华丽的假发配上珠宝使她整个都光彩夺目。只见她“叽里咕噜”不知道在和贴身丫鬟说了什么,她们便转身离去,并将一个红漆盒交予空宁。
“昨夜睡得好吗?”空宁红唇微启,脸色白到瘆人,显然是扑了许多铅粉。
“不好。地板太硬、太潮湿,对关节不好。”我弱弱的回答。此时,我早已气力空虚,直觉告诉我,我可能大限将至。
“死到临头,你居然还睡得着?”空宁如今哪怕笑意都散发着阴冷的感觉,没有温度,像石头一般。
“你所来为何?”我习惯了开门见山,突然地寒暄让我非常不爽。
“我呢,一来是向你感谢你制的膏子,现下,我感觉好多了,”空宁面上依旧保持着不自然的假笑,“二来,就是想送你一程。”她优雅地打开红漆盒盖子,拎出里面酒盅。
“呵,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怎么?怕了?”
“将死之人,何惧之有?”我鄙弃地看着这副虚伪的面孔。
随后,我正了正身子,接过酒盅,虚弱地向她微笑:“空宁,坠入情海,不可脱身的人大概一直都不只是我吧?即便你一念成魔,不可赎救。但愿来世你清清白白,我们还做姐妹。”
我一口饮进,并安然闭上双眼。
那一刹那,我看到了空宁悬停在半空中的手。只是,那是我见过最远的距离,也许这是一生我都无法拉住的手…
那一刹那,我看到家门口的梨花树开花了,祖父又在梨树上绑上一根红布条,摸着我的头说:“清明,你又长大了一岁!只等着你出嫁,祖父就把这两株梨树砍了给你作嫁妆…”
…
直至那一刹那的最后,我看到了落泉洞后漫山遍野的梨花凋落,白色的花雨铺天盖地。只有一个身披袈裟的老人静静地站在雨里,没有带任何雨具。一抹红色,在斑白的世界里何其刺眼!而他,只是静静地对着一只白老虎呢喃:“梨花落后,再无清明,要这成片的花海又有何用?”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