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人情冷暖

次日一早,林忆遥刚坐上公交车,打算补个觉,头靠在窗玻璃上面看外边将明未明的天色。

忽然口袋里手机不停地震动,连番轰炸。

她兴致缺缺地打开手机,就见到班级群里发来了辅导员的信息。

辅导员:

【各位同学请尽快落实工作,将三方协议或者劳动合同复印件交到我处,并进入就业系统确认信息。】

【我系今年已有六位同学确定不能正常毕业,拉低了就业率,其他已经拿到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的同学请尽快落实工作,还没有将复印件交给我的同学请在群里说明自己的就业情况,否则我将单独联系各位。】

【二战考研或者考公的同学,请通过自己的渠道寻找可代为敲章的单位。】

【今日我都在办公室,请大家抓紧时间。】

……

这一串串文字,满满的都是辅导员的求生欲。

林忆遥干脆关了机,双手抓着前面座位的椅背,额头抵在自己的手背上,

他们说,一个应届生的就业能关系到整个家庭的未来,这不是一个人的战斗,而是一家人,甚至一个家族的战斗。

她林忆遥,却真的是一个人。

一只手放回到腿上,将手机来来回回翻了好几个个儿,到底还是没有打开来。

吸了吸鼻子,拿出纸巾来擦干净。

她今天去面试的是一家集线上线下销售为一体的商贸公司,安泮商贸有限公司。

它是A国沈氏集团旗下的一家小公司,这两年依托于沈氏,在H市同类企业中倒是混的风生水起。

除了两个行政岗位的招聘外,便是管培生岗位,最低学历要求都是本科生,方向分别为运营和营销。

前三个月都是线下培训,不管今后的发展方向是哪个,营销和运营都需学习。

实习期间无责底薪4500,包住宿,提成另结。

在林忆遥看过来的那么多家招聘信息里,这家招聘的条件一点也不出众。

论公司资历,这家小小的公司在诺大的沈氏集团眼里,简直是不值一提,所谓的项目上的支持与福利,委实不可信。

论培养路线,它不是最科学的,至少在招聘信息里只是笼统地表明了培养人才的几大能力,带着明显的抄书痕迹。

论个人未来的发展方向,不是最有前途的,除了晋升岗位的名称罗列之外,个人的发展道路也缺乏一定的保障。

论住宿条件,没敢将宿舍情况写在招聘信息里的包住宿,全都不靠谱。

论薪资报酬,也只够一个人在H市勉强存活。

论节假日福利,只说一个有字而不列举条例的,当它放屁便是。

而所谓的提成,放心,十有八九是拿不到的,不扣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可林忆遥要去面试这家公司。甚至动过要留下来的念头,无他,因为两个字:A国。

*

从公交车上下来,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她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一份小笼包,坐下来慢慢吃。

小笼包送上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氤氲的热气糊在眼镜上,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她便单手摘了眼镜。

“姑娘,这么早,上班呀?”真的还很早,一般的上班族这时候还没有出自己水泥笼子般的家。

七点二十,她笑笑:“老板,我还没上班呢,正在找工作。”

老板娘的视线看过来,带着丝兴奋:“毕业生?”

“嗯呢。”

“现在的毕业生可了不得!比我们年轻那会儿不知道强上多少倍,真好,有能耐,一个比一个厉害!”老板娘带着羡慕的目光,给她送过来一碟醋,“沾这个好吃,别的地方买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林忆遥夹起一个小笼包沾了点醋,因为擦了口红,她吃小笼包都是整个往嘴里送,小笼包的汤汁与醋在嘴里交织着,一股香咸的味道浸入四肢百骸,比单吃小笼包果然味道好上许多。

林忆遥惊喜地看着老板娘,眯起的双眼带着浅浅的笑意。

老板娘高兴地拍了拍手:“好吃吧,来我店里的客人都说我的酱好吃。”

林忆遥嚼完嘴里的食物,开口夸到:“老板娘,这醋是你自己做的吧?真厉害!”

老板娘脸上腾地变成一抹红润,语气也有点不自然了:“什么厉害不厉害的,在这行当这么多年,总想弄点跟别人不一样的,也不至于被远远甩在别的点心铺后面。”

忽然而来的伤感令老板娘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朝她礼貌地笑了笑,回到厨房间里继续忙活了。

时间还早,林忆遥一口一个小笼包,将这一整份都吃完了。

谁的生活容易呢?

七点三十五分,距离约好的面试时间还有二十五分钟,林忆遥计算着自己到对面写字楼的路程和时间,再计算进入大楼之后找公司大门的时间。过了五分钟后,她付了钱,起身离开。

这栋写字楼不大,也就十来层左右,门口的保安台形同虚设,见她拿着a4大小的文件袋和身份证走过来,挥挥手便示意她直接进电梯上去就好。

林忆遥一愣:“请问不需要登记吗?”

保安朝她摇摇头:“不需要不需要,直接上去就好了,小姑娘是来面试的?”

这份突如其来并且与预想截然相反的热情,令林忆遥有瞬间的愣神。

“嗯。”面对别人的热情,她一向习惯保持足够的镇定。

保安笑眯眯地问:“小姑娘去哪个公司面试呀?”

“安泮商贸有限公司。”

“哦!我知道,你乘电梯上去好了,就在7楼,你从电梯出来往左拐,第二个口子那里再往右拐,就是安泮了。”

林忆遥认真地听着,连连点头,进了电梯之后才记得自己还没有道谢,正欲开口,就见保安笑着给她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道谢的话便被堵在嘴边说不出来了。

电梯门关上,林忆遥懊悔地捶了捶自己的额头,怎么总是做事情这么不妥当呢,人家帮了自己,自己为什么还拿出一副冷淡的面孔来呢?

自己不是挺会装吗?为什么到了该感激和道谢的时候,就说不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