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花凉一死,槐花城就连表面的和平都没有了。
东阳和西雪撕破了和平的伪装,以槐花城为战场,开始了长达数年的战争。
东阳世子为美人而战,非但不被苛责,反而成就了一段风流佳话,成了世上难得的痴情好男儿。
西雪国国主守卫家国,知恩图报,守着故人的坟墓,情深义重,可叹可赞。
槐花城里民不聊生,饿殍遍野,生灵涂炭,全城槐花闭而不开。
老妇人搂着瘦骨嶙峋的孙子,老泪纵横:“红颜祸水呀~为了一个女人整个城都毁了。”
“冤孽呀冤孽!”
“天要亡我槐花城呐。”
秀才闷了一口劣质的酒,醉醺醺:“我呸,什么狗皮子世子皇帝,就是借美人的名声争铁矿。”
“真是可惜了那个美人。”
“走吧,都走吧,没有故乡的人才能无牵无挂。”
……
皮毛邋遢的黄狗在屋檐下咀嚼着一根连肉带筋的骨头,几根骨指关节随意地散落在地上。
槐花城唯一没有被战火浸泡过的只有那片埋着新坟的小山坡。
这个曾经两不管的城市被两个邻国相互争夺,在夹缝中繁华,又迅速凋败了,成为了一座死城,空城。
东阳国,世子府邸。
世子出征数月未归,春光回暖,槐花次第盛开。
小世子爬槐花树,摔断了腿,躺在床上养伤,摇着世子妃的手:“母亲,花凉呢?怎么好久都没有看到她了。”
别人都说他贪玩爬树,可他只是想爬上墙头去看看花凉是不是在摇椅上烤太阳。
槐花都开了,她也没有回来。
他想吃莲蓬了……
世子妃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自嘲地笑了。
论容貌,她是东阳国度有名的美人,说媒的冰人踏破了门槛,她却一眼相中了没有说媒的世子。
那日,槐花开得正好,满城飞花,仪态风雅的世子骑着骏马踏花乘风而过,迷了她的眼。
她不得不承认她输给了花凉,无论是容貌还是夫君的爱。
世子妃摸了一下小世子已经降温的额头,轻描淡写道出一句话:“花凉她一个人走了,一去不回了。”
小世子蔫蔫地答了一个“喔”,转过身背对着世子妃:“母亲,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他等夏天再问问花凉回来没有吧。
铁矿挖尽。槐花城成了一座荒城,成了两不管的地带,槐花城里多了很多新坟收纳了游子漂泊的魂。
当西雪国正轰轰烈烈举行选秀时,东阳国的世子府,世子妃不久生下一个女孩破了世子夫妇不合的谣言。
很多年后,小世子长大了,不再问花凉回来没有的傻话了,他去了槐花城,见到了一个卖槐花糕的姑娘。
小世子咬了一口槐花糕,皱了皱好看的眉头。
姑娘赶紧询问:“怎么了?可是不合你的胃口。那我……就不收你的钱了。”
小世子把钱递给姑娘,展颜一笑:“别紧张,我不会随便处罚人。你这里有其他口味?”
姑娘递给小世子一个布包,眉眼弯弯:“这是莲子糕。诺,我请你吃。不收钱。”
小世子瞧见姑娘头上的槐花木簪,眸色一深:“谢谢。”
后来,小世子经常远远地瞧她。
她似乎每次都很快乐,仿佛什么东西都烦扰不到她。久而久之,她的一颦一笑都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收到丫鬟的消息时,打开画卷只淡淡看了一眼,“还回去吧。不要让爷知道。”
老妇人看到了那个卖槐花糕的姑娘:“仅仅只有五分像。走吧。”
暗处的人迅速褪去。
……
老妇人在佛堂礼佛,转捻着光滑的珠子:“说吧,今日来找母亲所为何事?”
小世子礼毕跪在地板上:“求母亲成全。”
老妇人悠然地看着佛像悲悯的面孔:“你若娶她,以她的身世只配为妾。”
小世子磕了一个响头:“求母亲成全。儿愿娶她为妻。”
老妇人放下佛珠:“你是世子,一言一行皆代表着世子府的举动。你走错一步,整个东阳国都会等着看世子府的笑话。”
你享受了权势带给你的好处,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府邸三百五十二口人。”
小世子沉声告退:“母亲,儿晓得了,儿告退。”
槐花的姑娘嫁给了当地人,婚礼不是很隆重盛大,但大家真的很开心。
小两口一起生活地很快乐,姑娘继续卖桂花糕,丈夫是卖货郎走街穿巷。
卖货郎担着担子,去首饰铺子买了一根发簪小心包好放在衣服里,乐滋滋往屋子里走。
“爷?”
“嗯?”
“城主垂涎于她的美貌。”
“没收企图作案的工具。”
“是。”
“爷,人来了。”
卖货郎挑着担子,看到巷子前有站着几个衣着华丽的人。
人人戴着帽子遮住了眼睛,只露出鼻梁和嘴唇。
以最中间的那个人衣服最为低调华贵,显然是头。
卖货郎意识到不对,刚想转身。
背后,围墙上跳出来几个同样穿着的人。
卖货郎挑着担子,佯装若无其事的迎面走过去,手臂肌肉绷紧。
对面的一行人也朝他走过来……
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
卖货郎看到一只幽深如鹰的眼睛里寒芒凝聚。
风过……
人已经离去……
卖货郎停在原地,回忆着眼睛的主人告诉他:“拿你的命对她好,否则我就拿掉你的命。”
卖货郎回头,那行人已经走了很远了。
卖货郎摸了摸心口,呼出一口浊气:“幸好,幸好,簪子还没丢。”
年轻的黑衣常随不太理解主子的做法:“主子,为什么不?”
以主子的身份,想要抢过来就是。以主子的容貌实力地位,无需动手,就会有狂蜂浪蝶。
既然念念不忘,又何必委屈自己?
常随问出心中的疑惑。
主子抬眼轻笑,山河满目:“前车之覆,后车之鉴。”
更何况,美丽从来都不是原罪。
小世子的妹妹一眨眼到了豆蔻年华,世子府的势力那时已经更上一层楼,直逼日月,颇有些功高震主。
妹妹从小自由自在,散漫惯了,好歹还是有礼仪教养在,偷偷摸摸在门边:“哥,哥——哥,你怎么又在画画呀?”
小世子放下画笔,皱眉看着趴在门边的娇俏姑娘,“出去!”
小姑娘吐吐舌头,抱着流浪猫,刚想蹦蹦跳跳,又放慢放轻脚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