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戴久了,再想要摘下的时候,就得要连着那张面皮一起撕下才行。可笑的是,当你忍着疼撕下面具,顶着血淋淋的真面目面对这个世界时,这个世界,反而不愿再接受你了!
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那个带着面具的,并不真实的你。人们不需要真实,只是,需要习惯罢了。
“你应该多笑,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是吗?”
女人捻灭手里的烟头,抬头看着正满眼幽深盯着她的男人,下弯的唇角上扬,犹如骤然绽放于深夜的昙花,明艳、璀璨。
“我笑起来,很好看?”
“嗯!很,好看!”
最后的话,被男人封在了两人彼此交融的唇舌间。男人着迷的吻着怀里这个刚刚认识不到三个小时,却似乎早已将他的神魂勾走了几个世纪的奇特女人。
他从不知道,自己这样一个阅尽美色的海王,居然也能这样疯狂的对一个女人迷恋如斯。尽管她身上透露着浓重的死亡气息,即便她的身体冰冷的仿似不是活物。可这颗心,却像是对她彻底着了魔,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
“天,你真的,好美!”
艰难从女人的唇舌间稍稍抽离,男人痴迷的看着双眼迷蒙、媚眼如丝的女人,忍不住由衷赞叹。他很少会对一个女人的美貌感到百分之一百的满意。即使那个女人画着极其精致的妆容,穿着极其合适她的服装,男人总能从那些看似的‘完美’中,找到些许的不足。
然后,那些不足会像雪山顶滚落的小雪球,越滚越大,越滚越大,直到他再也不愿见到那个满身几乎全是缺点的女人。而这期间的时间差,最长不会超过三天。
但此刻怀里的这个女人,却让他找不到任何一丝丝的缺点。她很完美,完美的,不像是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的人。
女人眉眼含笑,轻浅的嗓音带着让人失神的轻哑迷离:
“可这世上,往往越美好的事物,就越危险......”
“中国有句俗语‘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为了你,我愿意做一个花下鬼,陪着你永世风流!”
搂紧怀中纤细的腰肢,逐渐靠近的唇被冰冷的指尖阻隔。染血的红唇高高勾起,轻轻摩挲这男人纹理分明的唇纹,暗哑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呵!这话,你同多少个女子这般说过呢?”
“当然只有你!”
“是么?”
俗烂的台词,低劣的对话。女人眼中逐渐燃起一阵嫌恶的厌弃,是压抑不住的恶心。
“你似乎,很习惯反问。”
“因为,我不相信你啊!”
灿烂的笑意掩盖了眼中的那一抹冰寒,女人仰头看向同样低头看过来的双眸,眸光熠熠。男人回以宠溺一笑,只当女人的话是一种否定式的撒娇。
“为什么?”
“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女人扬起的嘴角渐渐失去支撑,缓缓的垂了下去。连着眼里的那束光,一并在瞳孔中逐渐熄灭,消失。
“我不知道!”
“面具戴久了,容易就摘不下来了!说不得,最后还会连着皮肉一块儿撕下来。很疼呢!”
“什么?”
“林下,真的,很疼呢。”
冷幽的声音透着古怪的阴森,女人精致完美的脸,突然开始浮现一条条龟裂的细纹,然后,一块块面皮逐渐快速的剥落,渐渐地,露出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血淋淋的已经看不出是嘴的地方缓慢开合,对着已经被吓到噤声的男人,幽幽叹息着重复道:
“真的,很疼呢?”
“这,这,这,你,你,你,我。不对,这一定是梦,对,一定是做梦!一定是梦!”
一瞬间被吓到呼吸停止的男人在刹那的惊愕后强迫自己快速镇定下来,颤抖着不由自主的身体,男人撇开双眼不去看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不停告诉自己:
这是做梦,是梦。假的,都是假的。
“林下,好疼呢。真的,好疼呢。”
黏腻冰冷的触觉不断侵略着全身的每一寸毛孔,像是一双双沾满鲜血的大手不停揉搓着这具已经抖如筛糠,连行动都已经不能自如的身体。
男人攥紧拳头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不停的自我催眠的重复着那句:“假的,都是假的。是梦,是梦!”
重又睁开眼的瞬间,那张血肉模糊甚至挂着几块耷拉着血肉的脸几乎与他鼻尖对着鼻尖,赤红的双眸带着最最怨毒的恨意,冰冷冷的盯着男人的双眼。
男人不知道她是不是笑了,那血肉模糊的唇角根本无法看清嘴角的弧度。但从那双布满冰寒的眸子里,男人看到了一抹嘲弄,和厌恶。
“你不是很喜欢这张脸么?不是,很喜欢我这张脸么?我将它送给你,可好?”
“不,不,我不要,我不要它。你,你到底是什么?是什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你,你赶紧走开。我,我不怕你,不怕你。这是我的梦,我,我不怕你。”
“你方才不是说,这张脸很美么?你不是说,愿意同我一起做对风流快活的花下鬼吗?不是说,你喜欢我,爱我吗?”
“快点醒过来,醒过来。该死的,为什么还不醒过来?醒过来呀......”
男人对着漆黑的四周无助嘶吼,黑漆漆的夜幕则无动于衷的欣赏着男人从头到脚的恐惧,兴致寥寥的偶尔眨动几下眼睛。
“你在害怕?你为什么会害怕?不是说你爱我吗?不是说只有我吗?不是说,我很美吗?为什么却又怕我呢?你怕我做什么?啊哈哈哈......怕我!骗子,都是骗子,骗子!啊哈哈哈哈~”
幽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不受控制的传进耳朵,先是质问,接着变成了幽幽怨怨的哭泣,然后又是诡异的狂笑。
“不是让我卸去伪装做真实的自己就好吗?不是说好了一起面对吗?不是,不是说好了的吗?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怕我?”
“啧啧啧,这样深的怨念,怪不得能够现行,甚至还能为恶于世了。道长,这种级别的怨灵,还有超脱的可能吗?”
“她乃是怨念所化,超脱之日,便是她永远消散之时。”
突如其来的对话,让男人对这个越来越诡异古怪的‘梦境’,生出了一丝动摇。
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纵便刚才的场景多少能有些踪迹可寻,可这突然出现的三个陌生身影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