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又一辆120急救车急匆匆地停在了青田卫生院。
这120来自县人民医院急诊科。
车上载的自然是急性阑尾炎病人。
夏乙未拍醒了非要死乞白赖留下来的安然。
安然一脸茫然,看到夏乙未走出值班室慌忙跟去,与之同行的还有护士长郭静。
本来郭静身为护士长是不用值夜班的,可是院长林翰不放心年轻护士。
护士和护士交接,医生和医生对接,夏乙未在确认患者可以做局麻后将其收住入院。
火线上岗的护工老张有些生疏,好在郭静是好手,两人一前一后将患者折行推到二楼病房。
在术前还需要完善病历,沟通,签同意书,夏乙未给急诊科医生递了一支后就快速朝二楼值班室走去。
安然刚准备跟上去就发现有一人影朝宿舍走去,那是李奥?
安然快步跑上去,拉住他问:“李奥,还真是你!怎么样,中午拉回去的那个病人是不是阑尾癌?”
“是!”李奥有些不悦,见安然一脸兴奋,险些跳起来,说道:“大姐,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去睡觉了?”
“什么大姐?”安然瞪了瞪眼,见他要走拉着他就往医院走,还说:“我跟你说,现在又转了一个阑尾炎病人,我们正好可以让小夏老师开个小灶。”
“不就是切个阑尾吗?”李奥甩开了她的手,“要去你去。”
“走吧!走吧!走了明天你也不用来了,还有,今天下午你们院长还来问候你了。”
“什么?你是说张院长?”见安然转身离去,李奥追了上去,拦住道:“他怎么说?”
“哪个她?哦,我知道啦,你是说张院长,看得出她很重视你嘛!”
“你知道我不是说的她。”
“那你说的是谁?”
“还能是谁?那个瞎猫碰上死耗子的男人。”
“我说李奥,要承认别人比你强有那么难吗?亏得小夏医生还说你主动送病人去县里了。”
“他会有那么好心?”李奥的嘴虽说有点硬却还是有些松动,问道:“你们下午讲什么了?”
“这就对了嘛!我跟你说,下午讲得是.......”安然徐徐道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
二楼,夏乙未飞快地敲击键盘,余光瞟到安然拉着李奥进来也不作声。
安然倒了杯水推到夏乙未面前笑道:“小夏老师,你可真厉害,我听李奥说那个病人真是阑尾癌,仅凭问诊查体就能辨别,简直神了,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李奥,你说呢?”
“我?”李奥想了想,坚定道:“切阑尾我也行!”
“是吗?那待会还请李老师多多指点了。”说到切阑尾,夏乙未自问自己说第二就没有人敢说第二。
半个小时后,术前沟通完善,患者被送进手术室。
消毒,铺巾,再次消毒。
为了让安然和李奥看得真切,夏乙未有意放慢速度,好让两人看得真切。
局部浸润麻醉,皮丘。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夏乙未的操作李奥看在眼里,自问也能做到,可从患者的表情看不到一丝的疼痛这他还是第一次见识。
又开1cm!眼见患者压痛最强点被开了1cm的皮肤切口,安然深吸了一口气,憋住。
接下来边打麻药边开腹才是重头。
“皮下组织被切开后麻药要到位,这是腹外斜肌,这是腹部斜肌,这是腹横肌,我们需要在这三处注射麻药,充分麻醉后切开腹部斜肌腱膜,然后钝性分离腹肌......记住,每次注药之前一定要回抽,无血才能推药。”
竟然还能这样分离肌肉?
原来肌肉的薄弱点在那儿?
.......
听着夏乙未的讲解,看着夏乙未如如庖丁解牛般的操作,李奥和安然看呆了,心中的困惑逐渐解开,同时也感叹人外有人。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看到腹膜,打开腹腔只是第一步。
夏乙未摇了摇头,刚准备进行第二步眼前突然漆黑一片。
“医生,什么情况?”患者大惊,险些坐起,还好被夏乙未眼疾手快地用肘部抵住胸部。
“兄弟,停电了,别动,有我就是白天。”夏乙未安慰着病人。
“我去拿手机。”安然急道。
“手机那点光能有什么用?”李奥无语,萤火之光怎能跟皓月争辉。
“那你说咋办?”安然有些着急,乡下停电不是常事,可一停就得花时间。
“我去问问护工大叔,他应该知道发电机在哪儿。”说着李奥凭记忆朝门走去。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着,揣着手的安然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惊道:“小夏老师,你在手术?”
“别瞎说!”夏乙未语气稍重。
“可是明明你的手就在......”安然的话没说完就感受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势扑面而来,由不得她不闭嘴。她确定夏乙未就在手术,那是盲操,没承认是为了让患者心安。
可是......她慌了。
那手术视野可是为零!
这不是喝水、吃饭,闭着眼睛也能喝吃,更不是盲人摸骨,摸不坏。
安然紧闭着嘴,任凭心中的惊涛骇浪拍击着堤岸。
没过一会儿,一束光亮照了进来。
李奥的额头满是汗,那是急的。
他边走边说:“夏老师,发电机坏了,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我拿了四支手电,来,安然,给你两支。”
哒!哒!哒!
四道光束打在了手术区域,李奥突兀地看到夏乙未正在缝合,说道:‘夏老师,你是准备关腹明天再做吗?”
“什么?明天做?”患者急了。
“已经做完了!”夏乙未盖上纱布粘贴好,淡然地说道:“手术很顺利,你就放宽心,不出意外的话三到五天就可以出院了。”
“做完了?”李奥和患者异口同声。
“对!做完了,刚才停电的时候我就快做完了。”夏乙未打着哈哈。
“那就好!那就好!”患者心稍宽。
患者相信,李奥却不信。他错愕地看向安然,安然翻了翻白眼,似乎在说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盲操?李奥不是傻子,只有一种解释可以解释中途的种种,那就是盲操。
可,盲操真能行?看不见阑尾,更别说阑尾动脉,就算知道了,那又怎么剥离结扎?
一个个问题困扰着李奥,一重重担心萦绕在李奥的心头。
这样做出来的阑尾真的有质量?就不怕术中损伤神经、血管?
直到夏乙未将一条红润肿胀的阑尾悬在他的眼前,李奥才认清了现实。
“成了?这他妈也行!”李奥感觉自己的医学观崩塌了,如此说来,岂不是说以后盲人也可以做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