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在跑马场一见,叶轻昭贸然说出阮致远身体有疾,让阮致远去看病。
阮致远还真去了,他太惜命了,结果医生都说他健康无碍,阮致远当时也好笑:自己魔怔了,居然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话。
可最近这半年来,阮致远的热燥更加严重,特别是四肢,恨不能常泡在冷水里。
叶轻昭说,阮致远是寒邪。
可阮致远表现的症状,却实实在在是热病,他浑身发热。
半个月前,阮致远和沈长安合谋成功,杀了洪门的舒龙头,夺下了洪门的码头。
以后,整个北平的码头,一半归沈长安,一半归阮致远。
当时高兴,他们在一处俱乐部狂欢,阮致远跟某位女郎在泳池里戏水。
他贪凉,竟然在泳池里泡了两个小时。
回来之后,他就开始低烧。
低烧断断续续,请医用药时好时坏,直到五天前,他的低烧转为高烧。
西医、中医都请了,至今束手无策。
哪怕是此刻,阮致远仍在高烧中,他浑身发烫,人也特别难受。
外人却看不出来。
哪怕是生病,阮致远也保持着他的镇定和内敛,情绪不外露。
叶轻昭正在诊脉,突然一个穿着高跟鞋的身影,滴滴答答的进来。
叶轻昭还以为是阮静初,转头去瞧。自从打架之后,阮静初就退学在家,叶轻昭挺想知道她的近况。
却见一个穿着淡红色绣百柳图元宝襟旗袍的女人,进了屋子。
这女人很时髦派,旗袍是低开叉,露出半截滚圆纤细的小腿,穿着玻璃袜高跟鞋,剪了极厚的浓刘海,烫着蓬松的卷发。
身段婀娜,风情绰约。
不是阮静初。
“这是我的姨太太。”阮致远跟叶轻昭解释。
叶轻昭有点尴尬,她以为是阮静初才回头的。结果只是姨太太,好似她很在意人家的家务事一样,现在很不合时宜。
她叫了声姨太太,转头继续诊脉,若无其事,将尴尬都遮掩。
阮致远看着叶轻昭这模样,不由好笑,心想她真有趣,比很多女孩子都有趣。
大概是她故作老成的模样,不矫揉造作,反而很沉稳的缘故吧!
这位姨太太叫周媛。
一进门,周媛太太的目光就落在叶轻昭身上。
阮致远十几岁的时候,从老家跑到北平讨生活,当时风餐露宿,有个卖烧饼的老头子,常用烧饼救济阮致远。
老头子的女儿长大之后,吃不得苦,不愿意去工厂做女工,非要下海去作舞女,听说这样赚钱。
那老头子常哭,说自己对不起祖宗,对不起死去的老妻。
阮致远后来得势,想到那位给他烧饼的老者,派人去找到了他。
老头子已经病的不轻,说他女儿再也没回来看过他。
“我好几年没见过她了,不知她是死是活。小子,你帮阿叔找找她。阿叔床底还有二十多块钱,你拿去给她,让她有饭吃。”老头子临终说道。
阮致远就找到了周媛。
周媛很堕落,做舞女也不成气候,阮致远将她收在身边,做了姨太太。
他答应过阿叔,让周媛有饭吃。
周媛是他唯一的姨太太。
而周媛性格善妒张狂,阮致远想起当初她父亲的救命之恩,也对其多有容忍。
“不是说请了大夫吗,怎么来了个小丫头?这到底是摸脉啊,还是摸骨啊?”姨太太酸溜溜问。
叶轻昭扬眉,看了眼阮致远。
阮致远严厉:“住嘴!”
周媛还是怕阮致远的,见阮致远肃然,她也忍着一口怒气。
她打量叶轻昭,小小年纪,却有几分妩媚,将来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叶轻昭也没有在意她,继续诊脉,又看了看阮致远的舌苔。
诊脉之后,她肯定道:“阮先生,还是我半年前的诊断,您这病在中医里,叫‘真寒假热’。
体内的寒邪到了极致,腐化无权,身体自身会出现对抗,于是发烧发热。您虽然是一派热极之相,但您的脉象洪大无伦,重按无力,是真寒在内。
您体内有寒,医生却照热病给您用寒凉的药,寒上添寒,所以从肠胃燥热,慢慢加剧到低烧,再从低烧加剧到高烧。
再耽误下去,只怕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阮致远听了,心头莫名一惊。
叶轻昭说得不错,他越是用药,病情越发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