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几个字,两位姨太太愣住。
她们有种不真实感。
她们恨了好几年的戴玉蓉,就这么去死了吗?
是真的,还是做了个美梦?
“这是北平晚报,对吧?”三姨太道,声音有点紧。
北平晚报,就不会是小道消息!
三姨太很想笑,也忍不住要笑出声。
虽然忍住了,三姨太仍是一张憋不住的笑脸,唇角上扬着,很是滑稽。
二姨太的神态,比三姨太也好不了多少。
“是啊,岳城晚报!”二姨太道。
这两位姨太太,各自拿了份报纸,上楼回自己的房间,终于可以放肆露出她们的喜悦。
三姨太用枕头捂住了脑袋,笑得花枝乱颤。
戴玉蓉要死了,她这个下场,简直是大快人心,三姨太性格开朗,她是一定要笑出来的。
二姨太则没那么夸张,她倒了杯葡萄酒,水晶杯里血色妖娆,她轻轻晃动酒杯,看着那潋滟的涟漪出神。
“这酒真漂亮.......”
两位姨太太的好心情,用言语根本形容不了。
叶柔却哭得晕过去了,叶青导滞如木鸡。
后半夜的时候,沈长安爬到了叶轻昭的卧房。
她阳台上的门轻轻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她以为是叶君尧。
当时叶轻昭还在窗下写作业。
耽误的功课,她得补回来,任由外面变了天,风言风语,叶轻昭还是要努力把毕业证拿了。
这些流言蜚语,根本伤不了她。
“轻昭。”
是长安?最近是不是幻听了?
她继续写字。
沈长安摸了摸她的头。
叶轻昭转熙。
叶轻昭一看是沈长安,揉了揉眼睛,却是长安!
叶轻昭惊讶问他:“你怎么上来的?这是三楼!”
“你家这小洋楼,三楼也不过十米。我攀爬二十米的障碍都如履平地,何况是十米?”沈长安锁好门窗。
“我是不是太想你了,都出幻觉了。”叶轻昭冷笑。
“轻昭,是我,我回来了!”沈长安抬起她纤柔的下巴,让她和他对视,“想你了,想第一时间见你。”
沈长安拉过她,亲吻着她的唇。
他们俩并头躺在床上,叶轻昭沉默不语。
沈长安也不说话了,只是抱着她,他感觉她娇小玲珑,有时候也是脆弱不堪,需要他的陪伴。
叶轻昭抱着他哭了起来。
“没事了,轻昭,你还有我呢,我保护你!”沈长安将她贴如自己胸膛。
凌晨三点时,沈长安离开了叶公馆。
叶轻昭起来时,天放晴了,早晨空气阴寒潮湿,轻云高远,随着回栏流转,门口的白练迎风摇曳款摆。
今天处决戴玉蓉。
戴玉蓉这件事,是到了最后收尾。
她的死,一切顺理成章。
警备厅的人处理了戴玉蓉的尸体。
叶家的人给她立了衣冠冢。
晚上,叶轻昭和叶君尧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沉默了良久。
叶君尧伸出手,握紧了她的,两个人相互依靠般,汲取温暖。
“我不是她的儿子。”叶君尧也用一种盖棺定论的腔调,告诉叶轻昭。
戴玉蓉那天的求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无需再查证据。
“嗯。”叶轻昭则有个飘忽的微笑,“幸好你不是,否则你也是我的仇人。阿哥,我很感激。”
“我是不是很不孝?”叶君尧转头看叶轻昭,他的眼睛被泪水洗过,似墨色的宝石,璀璨明亮。
叶轻昭近距离打量他,发现他的睫毛也很长,湿漉漉的,看上去不染尘埃。
他真干净!
他的脸是干净的,心是干净的,他的世界也是干净的!
叶轻昭突然很向往他的纯洁。
若是叶轻昭没有仇恨附身,她也会像叶君尧这样,清纯得像一块无瑕的美玉吧?
叶君尧的手握得更紧了,将叶轻昭紧紧包裹着。
“她死了,再也没人知道我是谁。”叶君尧茫然望着黢黑的夜空,眼瞳也似那碧穹,黑得没了神采。
“不,她死了,你永远都会是叶家的少爷,这一点再也不会改变。阿哥,她死了,你的身份就稳定了,你为何迷茫?”叶轻昭道。
叶君尧却不语。
“你不想做叶家的儿子?”叶轻昭反问。
叶君尧不想。
他不是不想做叶家的儿子,他只是不想做她名义上的兄长。
兄长,意味着什么可能也没有。
叶君尧心中有淡淡的抵触。
他柔软而善良,也不知道如何去争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存着他的幻想,幻想有一天,机会来临时,身份不是他们俩之间的鸿沟。
“我不知道,昭昭。”叶君尧低垂了脑袋。
他们俩拉着手,像两个过马路的小孩子,一起抵御危险,一起走向马路的另一边,寻找新的生活。
戴玉蓉死了,叶柔和叶青姊妹俩,偃旗息鼓的,特别怂。
得势嚣张、失势时怂怯的人,叶轻昭一点也不可怜她们,只感觉深深的厌恶。
要是没了戴玉蓉,这两姊妹还能有点骨气,叶轻昭也许会高看她们一眼。
叶公馆仍是四姨太当家。
偶然叶轻昭回来,能听到家里的欢声笑语。
戴玉蓉死了,压在姨太太们头上的重石,也彻底消失不见了,每个人都拨开乌云见明月。
叶青又请了一星期的假,学校里,都是叶轻昭的家事,叶轻昭也不理不睬。
班上的同学,虽然背后当笑话说,当面还是同情叶轻昭的。
“没想到,你母亲那么惨,你要节哀啊,报应总算来了不是?”
这些话,叶轻昭听得有点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