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戴玉蓉到的时候,叶文涛上前狠狠掴了她和叶柔一人一巴掌。
叶柔脚步不稳,当即跌倒在地。
戴玉蓉则抱住叶文涛的腿大哭:“老爷,您别轻信奸佞小人的话,我没有对不起您和四太太!”
医院的护士走过来,冷漠道:“不许喧哗,否则都出去。”
走廊上安静下来。
叶文涛坐在椅子上,将头深深低垂着,三姨太拉住他的手,两个人静默不语。
戴玉蓉母女俩,脸都肿胀了起来,坐在最后面,大气也不敢出。
约莫过了一个钟头。
“太太是小产。恢复恢复还是有机会怀的。”医生道。
当天晚上,岑烟就住在医院的病房,叶文涛陪在旁边。
眼瞧着所有人乌眼鸡一样守着,叶文涛发了脾气:“都滚回去,不许围在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
半夜,岑烟醒过来,看见叶文涛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演的像真的一样。
叶文涛抱紧了她:“阿烟,不怕,孩子还会有的。”
岑烟哭了出来,大声喊道:“是太太,她害死了我的孩子!”
一回来,叶柔就眼眸通红,隐约想要谋杀叶轻昭。
叶轻昭的枪就在手袋里,叶柔又不敢。
“你们都上楼!”戴玉蓉对叶轻昭道,“轻昭,我有话跟你说。”
“不了,太太。”叶轻昭慵懒打了个哈欠。
戴玉蓉浑身发寒。
叶柔又怕又怒。
叶轻昭娴静微笑。
想起李妈说,当年叶轻昭的母亲,就是被那戴玉蓉推下楼梯,害得她母亲早产,而后落下病根。
手紧紧攥起来。
她缓步上楼。
戴玉蓉浑身发颤。
她们母女俩,一夜未睡。
叶君尧和叶轻昭也睡不着,两个人在叶轻昭房间里说话。
戴玉蓉终于忍不住了,上了楼。
戴玉蓉噗通给叶轻昭跪下:“轻昭啊,求求你,看在你和柔柔是血脉姊妹的份上,你放过她吧,我愿意去警备厅自首。”
叶君尧呆傻在房间里:“姆妈,你在干嘛?”
作为母亲,戴玉蓉是很疼孩子的。可惜,她从来没想过,别人的孩子也有母亲,比如叶轻昭,比如二姨太和三姨太肚子里的孩子。
她对别人的孩子,狠戾残暴。
叶轻昭看着她的狼狈,心中一点痛快的感觉也没有。
太便宜她了!
让她去死,简直太便宜她了!
“我当然可以放过叶柔,不过,我有个条件。”叶轻昭明眸微睐,静静说道。
戴玉蓉跪在叶轻昭面前,叶轻昭没有让她起来。
叶君尧想拉她起来。
叶轻昭依靠着门口,一头浓密的青丝斜垂,映衬得她肌肤剔透雪白,嫩唇红艳,明亮的眸子微挑,既有女孩的纯真,又有女人的娇媚,像只妖,能食人血肉的妖,静静盯着戴玉蓉。
她的眼神,让戴玉蓉背后生寒。
戴玉蓉走投无路了。
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她去受死,保住叶柔,只有她一个人承担。
以后是枪毙还是坐牢,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戴玉蓉不敢再贪心了,她一定不能让叶轻昭把叶柔暴露出路。
叶柔杀了人,她就毁了;叶柔毁了,叶青也就没前途了。
犯错,罪不及子女,也许将来叶柔和叶青还有其他的造化。
总之,用她一条命换她和叶柔两条命,太划算了!
她甚至希望叶轻昭面薄心慈,饶过她一命。
听到她说有条件,戴玉蓉反而精神一怔,带着濒死的求生欲念,望着她。
“.......你当年是怎么害死我母亲的?”叶轻昭转身,趿着拖鞋坐在椅子上,手里的勃朗宁手枪稳稳的,她声音清冽。
戴玉蓉一愣,惧怕像潮水般涌了上来,淹没了她,她呼吸屏住。
“我没有害过你母亲。”旋即,戴玉蓉狡辩,用极其无辜的声音哀求她,“轻昭,你误会我了,我从未害过你母亲!”
她见叶轻昭不相信,又诉说往事:“当年程家收留我,你母亲待我像亲姊妹,我怎可能害她?”
这席话,不能打消叶轻昭的疑虑,反而让她的眼眸更阴冷。
叶轻昭唇角一挑,有个嘲讽的微笑:“那好,你们母女就等着坐牢判刑吧!”
戴玉蓉就知道,叶轻昭不好糊弄。
可当年的事,早已没了证据,戴玉蓉放在程素锦汤里的那些药材,连渣滓都倒进了花盆,叶轻昭根本就查不到!
任何人都查不到证据!
戴玉蓉这会儿醍醐灌顶:怪不得叶轻昭回来之后,一步步的紧逼他们,却不咬死他们,因为她要他们走投无路,自己承认自己的罪行。
戴玉蓉和叶文涛的罪行,早已没了证据,只能自己承认。
这位唯一的出路。
“你可以否认,那你和叶柔就先死。随后,我会把叶青,叶文涛都送给你!”叶轻昭倏然微笑,笑容谲滟而阴森,“你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戴氏,我义父可是军政府的总参谋,你觉得你和叶柔进了大牢,还有机会翻身吗?你觉得你和叶柔死后,叶青能从我手下逃脱吗?”
她已经不叫太太了,直接称呼“戴氏”。
叶轻昭知道叶君尧不是戴玉蓉的儿子,她总觉着戴玉蓉对他的感情不对,所以她早派人查过了,叶君尧自己却不知道!
戴玉蓉知道叶轻昭的手段。
这个时候,她怕了!
她很怕,怕到了极致。
叶轻昭手里有证据,只要她去警备厅,叶柔和戴玉蓉就一定会被抓;只要被抓,戴玉蓉母女就没有出来的机会,因为叶轻昭在军政府有关系。
只要她们俩死了,叶青那个蠢孩子,肯定是叶轻昭的囊中之物。
叶轻昭会发泄对戴玉蓉的不满,折磨叶青。
不,这太可怕!
“好,好,我认罪!”戴玉蓉倏然想扑过来,抱住叶轻昭的腿。
叶轻昭却将枪对准她,不许她靠近。
“我认罪,轻昭,我会去警备厅自首。当年你姆妈早产大出血,身体一直不好,我们给她的补药里,放了泻药和毒药,她才慢慢消瘦去世的。”戴玉蓉道,“那些药方已经没有了,药渣也没了。我认罪,只要你放过柔柔和青青。”
她只求放过叶柔和叶青,就等于承认,叶君尧不是她的孩子。
“君尧,君尧,姆妈求你,不要让轻昭害你姐姐和妹妹!”戴玉蓉又拽拽叶君尧。
“够了!阿哥根本就不是你儿子,你还装什么?”叶轻昭忍不住,她把真相说了出来:“阿哥原本是沈家的儿子,是你偷偷拿钱给大夫,让她偷换来的,他是督军夫人的儿子!”
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戴玉蓉这个人,对叶君尧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叶君尧呆滞在那,他回想起戴玉蓉从小对他的一切,若不是有阿爸,他差点被戴玉蓉扔掉。
第二天,叶文涛回来了。
叶柔眼睛都哭肿了,声音嘶哑对叶文涛道:“阿爸,姆妈不小心将四姨太推了下去,她不是有意的,但是轻昭带着她去警备厅,让她认罪去了。”
叶文涛大惊失色。
“这个贱人!”他不知是骂叶轻昭,还是骂戴玉蓉。
戴玉蓉将小妾推下楼梯,这等人伦丑剧,会给叶文涛的人生抹黑。
叶文涛完全可以找青帮的人,花点钱让戴玉蓉“出个意外”,神不知鬼不觉解决此事,不会让叶家难堪,甚至会有人同情叶文涛,一个月之内丧子又丧妻。
那时候,他能获得军政府的同情,得到更多的好处。
戴玉蓉去自首,等于将家丑外扬,叶文涛很没面子,北平也会传遍,到时候叶家声名狼藉,军政府可能会退亲。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叶文涛大怒,让司机去了警备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