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懂事以后,我把老头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她。
迎喜表情始终淡淡地,说了句:
“知道了。”
有些无奈,毕竟这话我记了这些年,完全没参透。
感觉有些对不住山下居民还将我称为卦师了。
迎喜也开始跟老头有一样的习惯,画画。
不同的是,老头还需要掐半天手指头,她只在夜晚睡一觉,醒来便开始画。
从开始的鬼画符到后来有模有样的人形,进步神速。
有天我起来,迎喜拿着一幅画交给我:
“师父,想麻烦你一件事情。”
“怎么了?”
我还睡眼惺忪。
“沿着萤河下山,走到第一百步,将阿楚带回来。”
“阿楚?”
我这才看到她画中有个正在哭的小姑娘,身旁许多黄色点点,应该是未亡灯。
我带着她的画,从萤河岸边往下走,心里暗暗数了一百步,见到了阿楚。
可将她带回来的那天晚上,我突然觉得胸口发闷。
此后每天情况愈发严重。
在山中行走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行了。
挨着一块石头坐下。
我感觉身体开始僵硬,手足渐渐无力,眼睛也慢慢阖上......
“师父。”
迎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旁。
我强撑着精神睁眼。
看到她眼中有泪。
却将我整个人都给拿了起来。
我的身体为何这样轻?
啊!
我终于想起来了,我是水月萝。
来自萤河岸边的一株植物,无花无果,全株只结一片细叶。
若有卦师现世,水月萝便化叶成人形。
终身随卦师左右。
若当任卦师消失,生命便进入倒计时。
依未来之言寻下任卦师。
待水月萝再生叶,再化人,便现原形归去。
那老头居然也不给我另外取个名字,叫了我一世本名。
消散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糟糕,我只觉得身体很轻,迎喜始终捧着我,手心的暖意不断传达到我身上。
我乏了......
......
“迎喜,你也一起来,可好玩了。”
我倚着门框,阿楚又在帮我烧画。
她总爱看火堆噼里啪啦将纸烧成炭黑色,卷成一团的样子。
我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树林已经出现了一大片的棕褐色。
阿楚发觉这样的褐色叶子尤为好烧,捡了许多扔进去。
我走到她旁边,接了她手上的树枝:
“阿楚,我有事对你说。”
“什么?”
她脸上还有两道黑印子,我伸手轻轻拭去。
“你记住,再过一月,你便下山去。”
“嘿嘿,我天天都下山玩。”
我忍俊不禁:
“是叫你去寻人。”
“啊?”
“你顺着萤河下山,累了便跟居民住,切莫离萤河太远。某天会有个孩子挨着萤河边啼哭,你寻着了,便把这孩子带回山上,他是下一任的卦师,会为萤河川带来新的春天......便叫他逢春吧。”
阿楚怔怔地看着我,显然是反应不过来。
不过她依然记下,说:
“迎喜,我听你的。”
“好。”
我点头,准备回屋。
却听见背后的阿楚自言自语:
“哎呀,谁在唱歌?真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