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01.

静思又一次从明辰的床上醒来,这次她已经能轻车熟路地自己下地喝水吃饭了。

但明辰依旧蜷缩在墙角,因为他那间小屋,三个人待着着实拥挤。

明辰一脸惆怅地问嘉夙:“静思为什么不可以睡你的床?”

嘉夙想了想,说道:“这事关我的声誉,不得不慎之又慎。”

“就你还有声誉?”在听嘉夙讲述过前尘往事之后,明辰觉得眼前这个老神仙一点也不高风亮节,“你想把梯国的女王强行拐回九重天好不好。”

嘉夙看着醒来的静思,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姬梦,她不可能还活着。”

嘉夙虽然心里觉得不可能,但听到“姬梦”两个字从静思的口中说出时,他心中的某个地方被唤醒了,虽然过了那么久,他还是想见见姬梦,不管她变成了什么样子。自己逃到方壶太久了,这一生,第一次拼了性命想要得到的是九重天自己的府邸,第二次便是姬梦。

在来方壶之前,静思知道的与嘉夙所说的,并不完全一样。

02.

静思一出生,她娘亲便以身祭梯了,但作为梯国的圣女,日子还是很舒服的,不用劳作,生来便有法术,她最重要的课便是修习史实。

静思很是喜欢,那些历史在老师的口中是鲜活的,每一个人物,每一个仙兽,栩栩如生,仿佛就在眼前。

直到她一百岁那天,她学到百万年前的那场浩劫,梯国险些被毁。九重天派遣一员猛将前来救援,尽管如此,天梯还是被魔族毁灭,雾感上神的身躯就此陨落,此后,每三百年,便以梯国圣女以身祭梯,助仙人飞升。

静思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以及她为什么可以什么都不干便有人供养,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代价是她的命,因为史书的最后一页,鲜红的标注着,如若圣女不献祭自己,便要全梯国人陪葬。

静思不想像自己的母亲一样,生完孩子,便匆匆献祭,一生草草完结。

从那时起,静思有了一个想法,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她要活着,她要找到建造天梯的办法,让梯国的圣女以后都可以过上安稳日子,能够陪伴自己的孩子长大。

静思的床头放着一张母亲的画像,面若桃花,眉目如画,红唇轻启,温柔的看着她,那是母亲怀着她时,请画师来画的,想要给静思留个念想,她的父亲给她取的名字。

父亲对母亲爱得深切,一生致力于寻找建造天梯的办法,在她才五十岁那年,便积劳成疾,撒手人寰了。

但这不是容易的事情,在她这么做之前,也一定有无数的前辈想找出方法,问了老师,没有结果,静思做了一个决定,她要上九重天,既然梯国的人皆没有办法,那九重天的人一定有办法。

于是另一个问题来了,以她浅薄的道行,不足以攀上九重天。而且,圣女不能私自离开梯国,否则会被封印住法术,变成哑巴。

为此,静思整日闷闷不乐,尽力研究父亲留下的手稿,想从中得到点启发。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研读手稿之后,得出了一个重要结论,现在不让任何人去的禁地,是当年的圣窟,也就是天梯的起点,至于为何不让人前往,没有任何记载。

静思灵机一动,或许雾感上神曾经在那里留下了造天梯的线索,不论是什么,这其中定有猫腻,父亲不会莫名其妙抓住这个疑点不放。

趁着夜黑风高,静思摇身一变,变成一只麻雀,悄悄飞往圣窟。

夜里静得吓人,静思看着废墟般的圣窟,来回盘旋,想要找到一个入口。

第五圈时,她终于发现,废墟中心的石块似乎是有顺序的,她仔细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之后,变回原形,研究起地上的石块。

仔细观察,这些石块上有图画,静思摆弄了许久,当她摆出一只仙鹤的形状时,地面裂开了,她顺势掉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静思终于落地了,身体砸在地面上时,疼得她龇牙咧嘴,右腿也摔断了,她不得不用法术先修补断腿。

圣窟之下别有洞天,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景致。虽然没有太阳,也没有油灯,却是一片亮堂,周围的石壁斑驳不已,静思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越往前,她心里越恐惧,耳边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越往前,她就越觉得冷。

终于,她走到了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的冰块,有一个女人坐在里面,面色苍白,毫无生气。

静思走过去,透过冰面往里看,除了这个女人,冰面后边的世界也全是冰,这后面是一间冰块做的屋子,床,椅子,桌子,甚至连梳妆台都有。

正当静思以为女人是个摆设的时候,那女人说话了。

“你是谁?”

静思听着这气若游丝的声音,害怕极了,但一想,这女人已经如此虚弱了,应该也构不成什么威胁,索性大着胆子回答道:“我叫静思,是梯国的圣女,你是何人?”

女人淡淡地说,“姬梦。”

“这不可能,”静思倏地叫起来,“姬梦早就死了,她在魔族进攻时就死了。”

“是吗?”姬梦悲伤地笑起来,“后世竟然是这么说我的吗?”她缓缓地站起来,走到冰面,问静思,“现在梯国怎么样?”

“梯国一切都好。”

“小孩,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以前还从来没人到这。”

“我是来找重塑天梯的办法的,我不想死。”

姬梦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静思看不懂的绝望,“小孩,你先告诉我,天梯是如何毁了的?”

“你真的是姬梦吗?”静思怀疑地看着她,“魔族毁灭天梯的时候,明明你就在场。”

“我确实在场,”姬梦看着远方,“可毁了天梯的是嘉夙,一个九重天的神仙,但他也没有办法,这是唯一可以保住梯国的法子。”

姬梦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静思,静思久久不能平复,但事情并没有说完,“那你为什么会在这圣窟之下?”

姬梦看着周围,说道,“嘉夙最后昏迷的那些天里,我收到了天帝传来的圣旨,嘉夙因为守护兵器库不利,致使天庭失去了离魂灯,要他醒来后,回天庭接受惩罚,我怎么忍心看他被惩罚,于是让传旨的天兵将我带到九重天,我代他受过,毕竟他是为了保护梯国才未能及时回到兵器库,你看到的这个寒冰阵便是我的惩罚,我不老不死的封在这里面。”

一想到姬梦百万年来,一个人独自关在这冰天雪地里,静思就觉得可怕。

“那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重建天梯吗?”

姬梦摇了摇头,“或许嘉夙会知道。你看到寒冰阵外的那个石碑了吗?”

静思四处环视,很快便看到了,她点点头。

姬梦继续说道,“你将石碑劈开,里面有他送给我的信物,你拿上,或许可以找到他。”

“你能解除我身上的封印吗?我要是成了哑巴,也找不到他。”

姬梦摇了摇头。

静思叹了口气,“也是,你已经自身难保了。”

静思劈开石碑,拿到了木牌,又忍痛将木牌藏到了右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