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不对！”
卞凯谦仿佛和我的思考同步似的大喊起来。
“想再次见到某人，像触摸对方的手，这样的感情不允许你用欲望这样的词汇来侮辱！这是，这是纯粹的爱！是人类拥有的最大的力量，也是最后的奇迹......绝不是你这样的人可以玩弄的！”
“还不是一样，愚蠢的小不点。”
朱武雄的嘴角因为喜悦而扭曲，双手向剑魔像伸去。
“爱是统治......爱是欲望！所谓的爱，也只不过是灵魂输出的信号而已！我只是有效率地利用了这种有着最大强度的信号而已，和你的手段比起来，可是要聪明得多了！”
统治者仿佛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胜利似的高喊起来。
“你所能做到的，不过就是笼络几个无力的孩子罢了。但是我可不一样，如果算上记忆碎片，我制造的人偶里可充斥着超过三百个个体的欲望能量啊！而且更重要的是......”
在霎那的寂静之后，他的口中说出了仿佛致死的毒针一般的话语。
“在知道这个事实之后，你就绝对无法破坏人偶了。毕竟，就算是人形的剑，也还是或者的人类，只不过是改变了外形而已！”
朱武雄的宣言在房间里回响着。
我愕然地看着卞凯谦将向着剑魔像举起的手杖缓缓地放了下来。
而卞凯谦之后说出来的话，却平静的有点诡异。
“是啊......的确如此。我是无法杀人的，这是我绝对无法打破的限制......虽然我花费了两百年地时间来创造术式，只为了杀死已非人类之身的你......但看来也是徒劳。”
他轻易的就承认了自己的失败，而我也只能茫然地听他说下去。
但也没错，既然剑魔像的剑都是活着的人，卞凯谦就无法消灭这些生命......不，是不会去消灭。就算他像之前以茶杯和汤杯来比喻的那样，有着可以回避行为的方法，他也不会去做。
呼呼，呼呼呼。
朱武雄的嘴角高高吊起，像是在忍耐着大笑似的从喉咙里发出声音。
“太愚蠢了......太滑稽了......”
呼呼呼。
“你明明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所有的生命都只是可修改的数据罢了。即使如此，你依然将这些数据认定为人，为禁止杀人的限制所束缚......真的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事情了啊......”
“不，他们当然是人了，朱武雄。”
卞凯谦以仿佛在教导他的口气反驳道：
“生活在江南省地下世界里的人们拥有着我们已经失去的真正感情。有着知道如何欢笑，如何悲伤，如何去爱的心，只要有了这些东西，就能将其称之为人。”
“至于灵魂的容器是光立方还是生物的大脑，并不是本质的问题。我对此深信不疑。因此，对这次失败，我愿意当成自己的荣耀去接受。”
他最后的这句话，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但是，他之后的这句话，才让我真正地感到一股剧痛。
“然而，我有一个条件。我这条命可以给你......作为交换条件，我要你放过这几个年轻人的性命。”
“！”
我猛然停止呼吸，想要往前走上去。姚正风和丁芷萱也紧紧的绷起身子。
但是，卞凯谦那小小的后背散发出的坚定意志，阻止了我们的动作。
朱武雄如同将猎物按在爪下的猫一般眯起眼睛，微微歪着头说道：
“哦......现在这种状况下，接受这样的交换条件，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我刚才说过了，我这两百年来一直在创造术式。如果你真的想战斗，我就算分心将这个悲哀的人偶封住，也依然能把你的生命打掉一半左右。如果要承担这么大的负荷，你那已经岌岌可危的记忆容量，会不会变得更加危险呢？”
“嗯......嗯......”
朱武雄依然带着微笑，将右手指抵在脸颊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虽然我不觉得这种结果明确的战斗会威胁到我的灵魂，不过倒也挺麻烦的......你所谓的‘放过’，指的是把他们从这个封锁空间丢到下界的某个地方就行了吧？如果你要我永远不找他们的麻烦，那我可就要拒绝了。”
“不，只要放过一次就可以。他们一定能......”
卞凯谦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转过了身子，用带着温和光芒的眼睛看着我。
开什么玩笑，我几乎要这样喊出来了。
我这短暂的生命，怎么可能抵得上卞凯谦那真正的生命？我甚至认真地考虑着要不要现在就向朱武雄冲去，争取时间让卞凯谦离开。
但是，我做不到。
这种豁出一切的赌博，可是关系到姚正风、巫倩雪和丁芷萱的生命啊。
握住剑柄的右手力道大的让手发痛，踩在地上的右脚则是连骨头都快发出声音。
就在我处于冲动和理性的夹缝之中时，耳边传来了朱武雄的声音。
“算了，也行。”
帅气的少年优雅的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纯洁的笑容。
“这样我也能将有趣的游戏保留到以后再玩了.......那么，向太阳神发誓吧。在......”
“不，不是向神，而是要向那个对你来说有着唯一而至高无上的价值的事物......对你的灵魂发誓。”
卞凯谦迅速打断了他的话。
朱武雄的微笑中带上了一丝苦笑，再次点了点头。
“好好，那么，我向我的灵魂，以及其中储存的重要数据发誓。在干掉小不点之后，我会放后面的四个人平安离开。我绝不会打破这个誓约......当然，只是现在。”
“很好。”
卞凯谦点了点头，朝呆立在原地的姚正风、丁芷萱和巫倩雪各看了几秒，然后再次向我看来。
我心中洋溢的感情化为了液体，压抑不住地涌出来，让眼前变得一片模糊。
卞凯谦的嘴唇微微翕动，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向我说了一句“抱歉”。
而远处的朱武雄则是以高亢而又通透的声音宣告道：
“永别了，小不点。”
最高祭司的右手轻轻挥起，快要到达房间正中央的剑魔像猛然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