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交给你?”
“哼,我是大师兄。”
房中沉寂了半晌,只听陶安云嘶哑的声音道:“好,我交给你。”
门外众人一听到“好,我交给你”这五个字,都不由自主的全身一震。
朱武雄和陶兰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钻将下去。
鲁坤等八人向朱陶二人投以鄙夷之色。
陶兰又是气恼,又感到万分屈辱,真想不到爹爹竟会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来。
突然之间,房中传出吴痴仞长声惨呼,极是凄厉。
吴持惊叫:“爹!”飞腿踢开房门,抢了进去。只见吴痴仞倒在地下,胸口插着一柄明晃晃的匕首,身边都是鲜血。
窗子大开,兀自摇晃,陶安云却已不知去向。
吴持哭叫:“爹,爹!”扑到吴痴仞身边。
陶兰口中低声也叫:“爹,爹!”身子颤抖,握住了朱武雄的手。
段坤叫道:“快,快追凶手!”和颛贾、孙儒诸师弟纷纷跃出窗去,大叫:“捉凶手,捉凶手啊!”
朱武雄见吴门八弟子纷纷出去追赶师父,这一下变故,当真吓得他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才好。
陶兰又叫一声:“爹爹!”身子晃了两晃,站立不定。
朱武雄忙伸手扶住,一低头,只见吴痴仞双目紧闭,脸上神情狰狞可怖,想是临死时受到极大痛苦。
朱武雄不敢再看,低声道:“师妹,咱们走不走?”
陶兰尚未回答,只听得身后一个声音道:“你们是谋杀我师父的同犯,可不能走!”
朱武雄和陶兰回过头来,只见一柄长剑的剑尖指着陶兰后心,剑柄抓在卜谦的手里。
朱武雄大怒,待欲反唇相讥,但话到口边,想到师父手刃师兄,那还有什么话可说?不由得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卜谦冷冷地道:“两位请回到自己房去,待咱们拿到陶安云后,一起送官治罪。”
朱武雄道:“此事全由我一人身上而起,跟师妹毫不相干。你们要杀要剐,找我一人便了。”
卜谦猛力推他背心,喝道:“走吧,这可不是你逞好汉的时候。”
朱武雄只听得外面“捉凶手啊,捉凶手啊!”的声音,乱成一片,心下实是说不出的羞愧难当,咬了咬牙,走向自己的房去。
陶兰哭道:“师哥,那……那怎么得了?”
朱武雄哽咽道:“我……我不知道。我去跟师父抵罪好了。”
陶兰哭道:“爹爹,他……他到哪里去了?”
朱武雄坐在房中,其时距吴痴仞被杀已有两个多时辰,他自己一个人呆呆坐在桌前,望着烧得只剩半寸的残烛,心乱如麻。
这时追赶陶安云的众人都已回来了。
“凶手逃出城去了,追不到啦!”
“明儿咱们追到湖南去,无论如何要捉到凶手,给师父报仇!”
“只怕凶手亡命江湖,再也寻他不着。”
“哼!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捉到他碎尸万段。”
“明日大撒江湖帖子,要请武林英雄主持公道,共同追杀这卑鄙无耻的凶手。”
“对,对!咱们把凶手的和姓朱的小狗先宰了,用来拜祭师父的英灵。”
“不!待明天县太爷来验过了尸首再说。”吴门家人弟子这些纷纷议论,也早已停息了。
朱武雄想叫师妹独自逃走,但想:“她年纪轻轻一个女子,流落江湖,有谁来照顾?我带着她一同逃走吧?不,不!这件祸事都是由我身上而起,若不是我逞强出头,跟吴家众师兄打架生事,吴师伯怎会疑心我师父盗了什么‘上善若水剑’的剑诀?”
“我师父是个最老实不过的好人,怎会去偷什么剑诀?这三招剑法是那个老乞丐教我的啊。可是师父已杀了人,我这时再说出来,旁人也决不相信,就算相信了,又有什么用?”
“我实在罪大恶极,都是我一个人不好。我明天要当众言明,为师父辩白。可是……可是吴师伯明明是师父杀的,师父的恶名怎能洗刷得了?不,我决不能逃走,我留着给师父抵罪,让他们杀了我好了!”
正自思潮起伏,忽听得外面屋顶上喀喇一声轻响,一抬头,只见一条黑影自西而东,从房顶上纵跃而过,他险些叫出“师父”来,但凝目一看,那人身形又高又瘦,决不是师父。
跟着又有一人影紧接着跃过,这次更看明白那人手握单刀。
他心想:“他们是在搜寻师父么?难道师父还在附近,并未走远?”正思疑间,忽听得东边屋中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
他大吃一惊,握住剑柄,一跃而起,首先想到的便是:“他们在欺侮师妹?”跟着又听得一声女子的呼喊:“救命!”
这声音似乎并非陶兰,但他关心太切,哪等得及分辨是否陶兰遇险,纵身便从窗口跃了出去,刚站上屋檐,又听得那女子惊叫:“救命!救命!”
他循声奔去,只见东边楼上透出灯光,一扇窗子兀自摇动。
他纵到窗边,往里张去,只见一个女子手足被绑,横卧在床,两条汉子伸出手去摸她的脸颊,另一个却要解她衣衫。
朱武雄不认得这女子是谁,但见她已吓得脸无人色,在床上滚动挣扎,大声呼救。
他自己虽在难中,但见此情景,不能置之不理,当即连剑带人从窗中扑将进去,挺剑刺向左边那汉子的后心。
右边的汉子举起一张椅子一格,左边的汉子已拔出单刀,砍了过来。
朱武雄见这两人脸上都蒙了黑布,只露出一对眼睛,喝道:“大胆恶贼,留下命来!”刷刷刷连刺三剑。
两条汉子不声不响,各使单刀格打。一名汉子叫道:“徐兄弟,扯呼!”另一人道:“算他吴痴仞运气,下次再来报仇!”双刀齐举,往朱武雄头上砍将过来。
朱武雄见来势凶猛,闪身避过。一条汉子飞足踢翻了桌子,烛台摔下,房中登时黑漆一团。
只听得呼呼声响,两人跃出窗子,跟着乒乓连响,几块瓦片掷将过来。
黑暗中朱武雄看不清楚,而这高来高去的轻身功夫他原也不擅长,不敢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