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川枯竭

那人听到姒淑尤光凭借自己的衣着就猜出自己是做什么的,脑袋还特意往高了扬了扬,以示自己的骄傲,姒淑尤想,在武朝,这巫师的地位也太过于夸张了些,这人只是被人猜出他的身份而已,就这般快将头扬上天去了。

然一旁的姬辰良此时适时开口,“太史,既然爱妃有此请求,那你便和爱妃做个比如何?”

姒淑尤这才知道,这人原来是当朝太史博阳,无怪乎这般桀骜,这算是武朝巫师的最高统领之人了。也是,能在姬辰良这个皇帝面前这般讲话的巫师,也该是太史无疑。

太史拱手一揖,却是依旧桀骜,“既然陛下所命,那微臣自是在所不辞,只是夫人却要小心些,别到时候输了对比哭鼻子。”

姬辰良似是忽略了博阳言语的不敬,“可是要比什么呢?”

博阳道,“为了照顾夫人的情绪,还是由夫人来决定吧,不然老臣怕是要担上欺负人的罪名了。”

博阳话语中满是对姒淑尤的轻蔑,但是姒淑尤却半分不恼,这博阳也就是觉得自己没有那个本事能赢他,才这般作态,若是他知道,只怕日后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既然这样,小女子也就不推辞了,小女子的医道,只为救人,那便寻一位身患重病不愈之人,你我二人对其实施各自的救助之法,若是谁的方法有效,谁便在这次对比之中获胜,你看这样如何?”

博阳思索了不到三息,便一口答应,随后甚至都未曾将眼神分给过姒淑尤,似是想以这种方法表示对姒淑尤的不屑。

再然后就听博阳恭敬地开口道,“太师,既然陛下回来了,那我们便开始做明日祭祀大典的准备吧!”

那方才被姬辰良称作“舅父”之人此时开口道,“陛下,您先回帐中将衣服换下来吧,您的身份,不该这般穿着。”

姒淑尤这才知道,这被姬辰良称作“舅父”的,便是当朝的太师,亦是申地的领主,先皇后姜氏的兄长姜广志。此人虽言语刻板,貌似十分重视礼仪法度,但是却将姬辰良这个皇帝视作自己的小辈,行状上面也未曾有半分尊敬,只怕……

就在那些迂腐之人,在姬辰良的力保之下,仔细查看了那绑起来的虎贲军身上的疫症真的得到控制之后,才将其放下,一旁随着姒淑尤和姬辰良二人来此的虎贲军,再也按捺不住跑了过去,围在了自己兄弟面前。

第二日的祭天大典,姒淑尤自然未曾被获准参加,当然姒淑尤也不曾稀罕,那群迂腐的老臣,条条框框之多,禁忌之处之烦,简直让人烦不胜烦,此刻姒淑尤在心中无比同情姬辰良这个皇帝,武朝的祭祀如此多如此频繁,他还每日都能保持面上的那样假笑,难为他了。

姒淑尤这样想着,突然觉得自己自从来了芝山遇见姬辰良后,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姒齐光了,而且他的脸也开始在姒淑尤的脑海之中渐渐模糊。

就在姒淑尤握着怀中的那枚种子,定定地出神之时,却听到了外面祭坛方向传来了一阵骚动。

姒淑尤跑出帐外,问道“发生了何事?”

那名虎贲军见到姒淑尤问话,有些激动地开口道,“回夫人,小的方才只是见到一群百姓朝着祭坛那边拥了过去,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小的也不知道。不过……”

被问的虎贲军突然抬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姒淑尤说到,“若是您实在好奇,小的护送您过去看看吧?”

姒淑尤出来本来只是想问问,却没想到听到这个小兵这般提议,心中突生好奇,点点头道,“好,那我们就去看看。”

然就在姒淑尤二人靠近祭坛之时,听到了祭坛外围着的重重百姓口中呼喊着的话。

“上帝板板,下民卒瘅!”

这话听在姒淑尤耳中不知为何是如此的顺耳,忙抬头看向在祭坛中央的姬辰良,此时的姬辰良,身披大裘,内着衮服,头戴十二旈冕,腰间挂着大圭,手持着镇圭。身后的柴垛已然点燃,站在火光之中的姬辰良,不知为何形象显得异常高大。

似乎来参加祭典的所有贵族,都还未曾从这样的变故之中回过神来,望着那群突然出现高喊着口号的百姓,一时之间竟是没有人做出反应。

就在这时,上方的姬辰良开口了,“我的子民,如此激动,可是遇见了何事?今日朕在这里,你们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询问朕,朕也会尽量帮你们,你们看如何?”

许是武朝皇帝对于这些百姓的威慑之力还是十分巨大的,方才还在齐齐高呼的百姓,此时才暗下声来。这时其中一位衣着褴褛的百姓站了出来,先是朝着姬辰良所在的方向行了跪拜之礼。但是姒淑尤却认出了这人,这人就是先前在芝山之时,不让她碰他们受伤的百姓的那人,这人如何来了这里?

姒淑尤在脑中思索之时,却听那人道,“陛下,您今日在这里做什么,小民们全都知道。小民们却想说,祭祀什么昊天?若是昊天有灵,岂会降下丧乱,降下饥馑,让人民流亡?若昊天有灵,为何我芝山百姓这般无辜善良却要遭受惩罚。而那些将我们原本家园侵占的有罪之人还好好的存活于世?昊天不公,陛下,您作为武朝的天子,真的就将百姓的疾苦放在后面……”

这人话还只是说到一半,却听得马蹄声急促地踏过。

“急报,急报。陛下,泾洛渭三川如今枯竭,百姓大量都流亡在外。”

跳下马的此人身着和秦既明一样的虎贲军服,抬头的瞬间姒淑尤却发现这人生得似乎有些……艳丽,虽然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但是这人给她的印象实在是有些奇特。

听到这个消息的众贵族们,似乎一下子从方才的那个百姓所控诉的事情抽离了出来,面容一个个变得严肃无比。

太史博阳率先道,“陛下,国必依山川,山崩川竭,亡之徵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