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封索命信》:血溅舞台

中午时分,动车到达滨海市火车站。

欧阳云宏走出车站,来接他的徐凯歌已经在出站口等候。

上了汽车,欧阳云宏道:“讲一下情况。”

徐凯歌说,惨案发生在昨天下午,当东方歌舞剧院的青年演奏家钟一鸣走上前台谢幕时,竟然被人刺杀了。

钟一鸣是东方歌舞剧院的四大台柱之一,时年三十多岁,一表人才,英俊潇洒。

滨海乃钟一鸣的故乡,钟一鸣早存心愿,要为故乡的父老乡亲演出几场,但一直没有机会。一星期前,他们剧院赴意大利演出,此次归来,路经滨海,经他请求,剧院领导决定,在滨海停留几天做几场慰问演出。

惨案的发生,是在钟一鸣一曲悠扬动听的古琴独奏《平沙落雁》演完之后。

当时,钟一鸣面含微笑地走到舞台前沿谢幕,台下响起一阵又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突然,钟一鸣身子猛地往后一仰,跌倒在舞台上。

当两名配乐手赶紧上前去扶钟一鸣时,雪亮的灯光下,人们看得异常分明,演奏家胸前雪白笔挺的西服,已濡湿了一大片殷红的鲜血,像一朵狰狞的狼毒花。

“杀人啦!”有人高叫一声。

剧院的观众纷纷慌乱地离座,蜂拥般朝门外逃去。瞬间,剧院里便乱成了一锅粥……

现场勘察毫无意义,没有留下丝毫线索。

听了徐凯歌的介绍,凭直觉,欧阳云宏感到这是一起很复杂很棘手的案子。试想,能在众目睽睽下杀人,而且又能从容不迫地逃之夭夭,凶手之奸诈歹毒不是显而易见吗?

演奏家钟一鸣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就咽气了。

法医解剖结果,一柄寸许长的两刃尖刀洞穿了钟一鸣的心脏,强大的冲击力,使刀尖深深嵌进了他的脊椎骨中。

更让人色变的是,那尖刀两刃锋利无比,可吹毛断发,亮闪闪光溜溜的,无柄无把,而且,刀尖上还涂敷了见血封喉的剧毒药物!

由此可知,凶手是必欲一刀置钟一鸣于死地的。没有刻骨铭心的仇恨,能这样歹毒吗?

这下给刑侦大队的侦查员们出了一道难题:那作为杀人凶器的两刃尖刀如何使法?

在案情分析会上,大家看着那个比手术刀还锋利的冷兵器,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像猜谜一般,但谁也不知谜底。最后,大家不约而同地将探寻的目光聚焦到欧阳云宏的脸上。

欧阳云宏环视一眼自己的部下,语气有些凝重:“我经常奉劝你们,要挤时间学习,要想成为一名出色的侦查员,首先要成为一名知识渊博的学者。”他停顿下来,瞥了一眼搁在桌上瓷盘里的那柄闪着寒光、充满血腥的双刃尖刀,这才言之凿凿地继续说,“这玩意儿不是刀,而是弹,一种枪弹。它是国外一些间谍组织和黑社会团伙经常用来进行暗杀的一种最新冷兵器——匕首枪的枪弹。匕首枪里可以藏三柄这样的枪弹。匕首枪发射时没有声响,只要扣动扳机,三十米内百发百中。”

众人愕然。

如此说来,这案子可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难道凶手会与国外某个间谍组织或黑社会团伙有联系?这种产于国外的最新冷兵器,又是通过什么渠道进入国门的呢?凶手杀钟一鸣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一连串的谜!

血案的发生,遭受打击最大的是东方歌舞剧院院长唐继禹。清晨,院长唐继禹起床后就神情木讷地半靠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眼无神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看得出,唐继禹的悲痛是源于内心深处的。

唐继禹和钟一鸣不仅是大学的同班同学,更是多年的至交挚友,情同手足,亲若兄弟,感情之深厚是众所周知的。

钟一鸣突遭厄运,唐继禹在感情上犹如崩塌了半座山一样沉重,在事业上则失去了一位有力的支持者和栋梁之材,这怎不令他哀痛不已,沉郁万分呢?

唐继禹的妻子黄水仙从外面推门而入。

她一手托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烧卖,一手端着一杯芳郁扑鼻的牛奶。

将两样东西搁到茶几上,黄水仙轻轻往唐继禹面前一推,轻柔而爱怜地说道:“吃吧,继禹。你要节哀,不能过分悲痛伤了身子。”

唐继禹瞅了妻子一眼,轻轻将盘子推开:“你自己吃吧,我没胃口。”

黄水仙从茶几边绕过来,紧挨着丈夫款款坐下。她用手抚着丈夫的肩头,轻柔地劝丈夫道:“俗话说,人死不能复生。你总是沉溺于悲痛之中也无济于事啊!你是剧院的头儿,一院之长,许多工作还等着你去安排呢。”

唐继禹伸过手来,将黄水仙的纤纤小手握在手心,轻轻地抚摸着。这时,沉郁的哀痛稍稍离他而去,使他心底泛起一丝暖意。

他对妻子黄水仙的爱很深很深,黄水仙也同样深爱着他。

他们是大学的同班同学。大学期间,唐继禹一直是班长,而黄水仙则被男同学誉为校花。由同学结为夫妻,感情之笃自然胜过一般了。

“仙,”唐继禹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怎么也无法面对这个事实!好端端的一个人,一下就离我们去了,这……这要是一场梦就好了!”

“是梦也总有醒来的时候啊!”黄水仙说,沉吟片刻,换了个话题,“继禹,你心里很难过这我知道,我心里也同样不好受。但你是一院之长,几百号人都看着你呢,你应该振作些才是。车票已经买好,你该安排一下……”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黄水仙起身去开门,见门外站着两个陌生男子,便问:“请问你们……”

“我们是公安局的,想找唐院长谈谈。他在吗?”身着便装的欧阳云宏出示了证件,在他身后是助手徐凯歌。

黄水仙犹豫了一下,侧过身子,优雅地一伸手:“他在。请进。”

唐继禹从沙发上站起来,同欧阳云宏、徐凯歌握过手,彼此就座。

欧阳云宏表示歉意地说:“唐院长,大清早来打扰你们,很对不起啊!”

唐继禹神情忧悒,很勉强地笑着说:“我倒希望现在就看见你们抓到凶手!”

欧阳云宏说:“我们的心情和你一样。今天来就是想了解一些情况的。”

“发现了什么线索吗?”黄水仙将两杯香茶摆放到欧阳云宏、徐凯歌面前,然后挨着唐继禹坐下,探询地问。

“线索只能产生于调查之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凶手藏在观众席中,而且坐在前排。”欧阳云宏的目光转到唐继禹的脸上,“唐院长,为了尽快破案,我们想请你谈谈钟一鸣的情况,如何?”

唐继禹的脸色又阴沉下来,他将头仰靠到沙发靠背上,沉默良久,语气低沉地说:“钟一鸣是我的大学同学,他很有音乐天赋,吹、拉、弹样样都行,特别是在民族器乐方面,造诣更深。他为人诙谐,待人谦和,与同事的关系都相当不错。我真不明白,像他这样的好人,谁会与他过不去而要杀他呢?”

“钟一鸣的妻子是干什么的?”

“哦,他还没结婚。”

欧阳云宏感到有些意外,探寻地问:“知道为什么吗?”

“也许……”唐继禹扭头看黄水仙一眼,“因为对事业的执着追求吧!”

其实,在上大学期间,钟一鸣曾经苦苦追求过黄水仙。当时,他和唐继禹两人都深爱着黄水仙,而且,黄水仙曾一度与钟一鸣的关系更为密切。可不知为什么,就在唐继禹自觉竞争不过钟一鸣而心灰意冷时,黄水仙却突然疏远了钟一鸣而主动投进了他的怀抱,毅然而匆忙地主动要求同他结了婚。

毕业时,钟一鸣本可以留校或留京工作,但他放弃了那些绝好的机会,同他们一道去了东方歌舞剧院。

为钟一鸣的婚事,唐继禹没少操心,给他牵过许多次线,姑娘们条件都相当不错,但他似乎无动于衷,总是漠然一笑说:“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找一个人受管束反而失去了自由!”

这不一定是钟一鸣真实的想法,他不说,唐继禹也猜不着。

欧阳云宏说:“我们想去钟一鸣住的客房看看,检查一下他所带的物品,可以吗?”

“行!”唐继禹说,随即打电话将后勤组的老王叫来,吩咐道,“这是公安局的同志,你领他们去钟一鸣住的房间看看。”

钟一鸣住在501客房。

这是一套有卧室和会客厅的套间房。房间里配有空调,地上铺着墨绿色的高级地毯。

走进房间,立时可以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润幽香。可见,房间里洒过高级茉莉花香水。

同唐继禹夫妻下榻的客房相比,这里的条件要优越得多。

欧阳云宏有些奇怪,正待要问,老王解释说:“无论到哪里,唐院长总是自己住一般房间,而把好房子安排给钟一鸣等几名‘台柱子’。”

老王说得很平淡,但明眼人不难发现,那不满的情绪却深蕴其中。

钟一鸣随身所带的物品不多,就一只密码箱。

密码箱未锁,里面除几套换洗的衣物外,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卧室检查完毕,一无所获。

徐凯歌走进卫生间,目光四睃。突然,他发现废纸篓里有一个揉皱的纸团和一个撕破了的信封,拾起一看,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徐凯歌将纸条展开,匆匆扫过一眼,立即转身走出卫生间,将纸条递给欧阳云宏,兴奋地说:“你看!”

一行醒目的工整字体映入欧阳云宏的眼帘:

钟一鸣:

十五年前的那笔账该了结了。十五日是你的祭日。将以汝血洗吾之辱。

安琪儿

信尾没署日期,但从信封上面的邮戳看,信于十三日从西城支局发出。

这是一条重大线索。

据唐继禹院长介绍,滨海市是钟一鸣的出生地,他读大学前一直生活在滨海。按时间推算,十五年前,钟一鸣应该正在滨海市上高中。

那么,钟一鸣在那时同谁结下了难解的冤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