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有孕(一)

一个月后的一天早上,陆韵宁正在屋子里梳头,准备下楼陪父亲吃饭的时候,刘妈兴致冲冲地跑到了她的屋里,只见她笑着对陆韵宁开口道:“大小姐,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陆韵宁看着刘妈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只见她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刘妈问道:“什么样的喜事,竟然让刘妈高兴成这个样子。”“我说了,您保准比我还高兴,”只见刘妈笑着对陆韵宁说道:“二少爷随周副官、罗文等人出兵繁洲凯旋而归,大胜南方于军,如今将士们回来的列车已经到了火车站门口了。”“真的!”陆韵宁听完,不仅高兴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这么说,启安也要一起回来了。”“那是自然,”只听刘妈开口道:“二少爷在出发前,督军就对全军的将领们开口承诺过,只要二少爷这次能凯旋而归,督军就让他做陆军的少帅。”

只见陆韵宁听完刘妈的话之后,不仅喜上眉梢,只见她一边来到衣柜前,挑选了一件漂亮的衣服,一边对刘妈说:“刘妈,你赶紧吩咐厨房,多做几道启安爱吃的菜,我这就去找我爹,我爹这会儿还不一定乐成什么样呢!”刘妈一边说是,一边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了。

陆正南今天果然是乐得合不拢,只见陆韵宁跟在陆正南身后,她看着一身戎装的弟弟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

这天晚上,陆韵宁吃完晚饭,在客厅里与父亲还有陆韵萍闲聊了一会之后,正打算上楼休息。一进自己的卧房,刚一关门,就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你怎么在这里?”陆韵宁回头见是沈晨旭,不仅有些吃惊地问着他。只见沈晨旭一把将她拽到自己面前,对她开口道:“我想你了,陆韵宁你总是有几百种办法让我无法忘了你。”陆韵宁听了沈晨旭的话之后,只见她一边惊慌地打量了一下门口,一边拉着他的手对他开口道:“你可真是不要命了,你来督军府找我,随时可能会被我爹发现的。”“我不管!”只见沈晨旭一边紧紧抓着陆韵宁的双手,一边对她说道:“现在,无论什么都无法压制住我对你的思念,无论是什么都无法阻止我来见你。”

沈晨旭急于见到陆韵宁,陆韵宁此时却害怕得要命,她怕爹爹知道了以后会对沈晨旭不利。只听她开口对沈晨旭开口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你快走吧!我明天再去找你!”“你就这么怕有人发现我们在一起,这么急于把我们撇清?”沈晨旭的话里充满了质问,而陆韵宁却看着他反驳道:“当初害怕的,明明是你!是你一直左顾右盼,害怕我们的事情会被我爹发现的。”陆韵宁说完,用一种质问的语气看着他。沈晨旭看着她惊慌中带了些恐惧的目光,只见他突然一把搂起陆韵宁的腰,然后铺天盖地地吻了上去。屋子里没有开灯,陆韵宁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陆韵宁此时此刻只能感受到他唇间的力度,以及他的呼吸声。他的样子就像要将她活活吃了似得。

最终,沈晨旭还是放开了陆韵宁,刚刚陆韵宁差点被闷得喘不过气来了。沈晨旭一边看着贴在墙上,大口呼吸着的陆韵宁,一边对她开口道:“韵宁,你想让我怎么做,我又能为你怎么做?”陆韵宁低着头,默不作声,沈晨旭与他在这个屋子里呆了好久,陆韵宁一直默不作声。不知过了多久,然后就见他转身来到了窗台上,顺着房顶,离开了督军府。

沈晨旭走后,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了,不知怎么陆韵宁这个时候十分地想念沈晨旭,哪怕是在他面前和他大吵一架也好。她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有点可笑。

又过了几天,这天早上,陆韵宁早早地起床,下楼来到餐厅后看到父亲与云姨,还有陆韵萍正坐在餐厅里吃饭。

“大小姐醒来了,今天厨房里做了瘦肉粥,我给你盛一碗吧!”陆韵宁一下来,看着一桌丰盛的早餐,不知怎么突然觉得自己食欲大开,听了薛妈的话之后,她一边点头,一边坐了下来对薛妈开口道:“那就给我盛一碗来吧!”

谁知,陆韵宁刚拿起勺子,只尝了一口之后,就立马感觉到胸口有些闷闷的感觉,紧接着胃里似乎有一股翻江倒海的难受。随后她转身来到一旁的花坛前,站在那里剧烈地呕吐起来。

“姐姐!你怎么了?”陆韵萍走到陆韵宁面前,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只见陆韵宁一边呕吐,一边摇头。随后只见她抬起头来勉强地对陆韵萍露出了一张笑容,对她开口道:“我没事。”

“如果生病了,就让你云姨打电话叫医生来,身体不舒服千万别硬撑着。”只见陆正南放下手里的一根油条,关心地看着陆韵宁说道。等陆韵宁回到座位上之后,就看到陆正南一脸担心的样子看着自己,只听她对父亲开口道:“我没事的,爹,应该是吃坏肚子了才会这样的吧!”陆韵宁刚说完,只见她回头又开始呕吐了起来。陆正南看着陆韵宁如此难受的样子,只见他立刻开口说道:“我看还是赶紧打电话,让医生来家里看看吧!”陆正南说完,只见他立刻吩咐管家,让他给医生打电话,让他上午的时候来督军府一趟,而他自己又担心陆韵宁的情况,坚持要中午留在家里,还让陆韵宁今天不用再去上班了。

而一旁的向碧云看着吐得如此难受的陆韵宁,神情不仅有些疑虑了起来。

只见她来到陆韵宁的面前,对陆正南开口道:“韵宁既然不舒服,我就先扶着她回屋休息一下吧!”陆正南看着如此通情达理的向碧云,不禁一边笑着点头,一边对她开口道:“也好,医生一会来了以后,你一个女的在一旁照看,也能省去一些麻烦。”

向碧云一边对陆正南点头,一边微笑着扶着陆韵宁上了二楼。

等到二人来到了陆韵宁的房间之后,陆韵宁刚一进屋,跟在她后面的向碧云就一把关上了屋门,然后走到她面前,一脸严肃加着急的样子,开口问着她:“韵宁,你这个月的小日子来了没有?”陆韵宁不知道向碧云为什么要这么问她,只见她想了想摇了摇头回答道:“这个月的确推迟了一些时日,大概是前些天只想着韵萍的事情,累着了吧!”陆韵宁毕竟不是向碧云亲生的,向碧云也不好再多问什么。他也知道陆韵宁前些日子因为工作的事情,经常熬夜,也许真的是她多想了呢!

陆正南请的是平宁最好的大夫,这位医生之前曾经在军营里给多名伤员开过刀,医术远近闻名。没过多久,那位医生来了之后,薛妈便将他请进了陆韵宁的屋里。刚刚吐了好一阵子的陆韵宁,此时只见她靠在床头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陆正南把情况给医生讲了一遍之后,那位医生心里虽然有些疑虑,但还是走上前去,让陆韵宁把手伸出来,想要替她把一下脉。

刚刚和向碧云的一番对话,陆韵宁虽然也猜出了一些什么,但她还是心存侥幸地把手递给了医生。

陆正南一个男人,又常年在外打仗,自然看不出陆韵宁到底得了什么“病”。

“江医生,韵宁她没什么事吧!是不是吃坏了肚子?”面对陆正南着急的询问,只见那个大夫给陆韵宁把完脉之后,不禁将陆正南叫到了屋外。

陆正南走出去之后,只见向碧云走上前去,拉起陆韵宁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还对她宽慰地讲道:“没事,有云姨在,不会有事的。”

过了一会,陆正南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从外面走进来,只见他一副大发雷霆的样子冲着陆韵宁怒喊道:“沈晨旭那小子的吧!我不让你们在一起,你就用这种方法来报复老子,”陆正南一边说,一边狠狠地甩给了陆韵宁一个耳光子,愤怒地朝她开口道:“我的脸都快被你给丢尽了。”

陆正南这是第一次打陆韵宁,她不仅小声地抽泣了起来。一旁的向碧云也一边哭着,一边拦着陆正南对他开口道:“老爷,您如今怎么责备她都没有用了,为今之计,咱们得想个办法把这件事情处理掉才好啊!”

只见陆正南想了想,他一边指着陆韵宁的肚子,一边对她开口道:“韵宁,这个孩子你绝对不能留着,他会成为你一辈子的污点,你以后如果还想像其他人那样正常地结婚生子,你今天就得听爹的,把这个孩子拿掉。”

一听父亲说要让她把孩子拿掉,只见陆韵宁立刻从床上下来之后,跪在了陆正南的面前,哭着求他道:“爹,我求求你,我不想打掉这个孩子,求求你了!”陆韵宁当时只想着这是一条命,他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并且来到了她的肚子里,那她就有权利对这个生命负责。是她非得去找沈晨旭的,是她非得和他在一起的,她犯下的错,她要自己来承担。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着自己的陆韵宁,陆正南看着眼前的女儿,一时竟有些心软了。一旁的向碧云顺势也开始劝说着陆正南:“老爷子,你一定要三思啊!女子堕胎九死一生,就算您有把握医生可以保全韵宁的性命,万一她将来因此无法生育,那她这一辈子可就全毁了,一个女人这辈子一旦不能有她自己的孩子,那她的后半生又能指望谁?难道您就有十足的把握韵宁未来的丈夫会为了韵宁一辈子不纳妾,一辈子不要孩子,心甘情愿地守着她一生?”

向碧云的话令陆正南有些动摇,只见她继续对陆正南开口道:“老爷,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韵宁要不要这个孩子,这件事情以后都会成为她一生的污点,韵宁有了这个孩子,就算是以后她的婆家人嫌弃她,最起码等她老了以后,还能有一个亲人在她身边,为她养老送终。”

陆正南听了向碧云的一席话,不禁有些心软了起来。

只见他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开始默不作声地沉思起来。他最终还是心疼自己的女儿的,不忍心去彻底毁了她的一生。

过了好一会,只见陆正南对向碧云开口道:“你去让周增在最快的时间里搞到一张从平宁到法国的机票,告诉他要三张票,越快越好。”向碧云虽然不知道陆正南要做什么,但她还是点头答应了。

向碧云走了之后,只见陆正南看着陆韵宁,对她开口道:“我答应你,让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但是你一切都得听从我的安排。”陆韵宁见父亲不再坚持让她打掉孩子了,她一边抬头望着父亲,一边对她点了点头。

“我会安排人送你去法国巴黎安胎,在这期间,有人会安排你的一切吃穿住行,你把孩子生下来以后,暂时不要出门见任何人,你把这孩子养的好一点,这样等到这孩子长大一点之后,你就在他的年龄上多说上一岁,并说这孩子是你云姨在易承福利院里收养的孤儿,由你暂时带出国抚养。这段时间我会让你云姨多去那边的福利院里走动走动,这样以后别人就不会怀疑这孩子的来历。但是有一条,”只听陆正南一本正经地对陆韵宁说道:“我不允许你再去和沈晨旭见面,在你还没有出国的这段时间里,我希望你能找个机会和他彻底恩断义绝。”

这或许是父亲最后的底线,但他最终还是不肯让自己和沈晨旭在一起。

陆韵宁答应了陆正南的话,也答应了不再与沈晨旭见面,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她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屋里,连二楼都很少下来。

她一切的吃穿用度,一直由向碧云与刘妈安排,好在她们两人都是当过娘的人——向碧云是陆子阳的母亲,这谁都知道;而刘妈陆韵宁是听母亲说过,她是在年轻的时候家里闹饥荒,家里的孩子都饿死了,而她的丈夫则是受不了穷苦,抛下她一人自此不知所踪了。母亲与继父何岩谦当初也是瞧她可怜,才把她买下来的。好在继父是渔夫,那几年的收成很好,加上族里的供给也能养活得起一个下人。

很快到了快要离开的这一天。

这天早上,陆韵宁身穿一身厚厚的四五装长袍外面还披了一件皮草,坐上了车子,与刘妈一起离开了督军府。

一路上,陆韵宁并没有心思去看旁人,车子也很快到了码头。

谁知,陆韵宁刚一下车,在码头对面的长街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沈晨旭一身碧蓝色的军装,腰上依旧系着那条他从未摘下过的皮带,头上戴着一顶军帽子。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而她也停在那里看着她——韵萍之前见过沈晨旭,也告诉了他自己今天要去法国的事情。

“沈晨旭,你我这一别,只怕会成为永别——我们两个这一生,只怕注定是有缘无分。”陆韵宁无法对他开口,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向他开口说着。

陆韵宁坐在高等的贵宾舱里,听着即将要开船的汽笛声。她扭头看着平宁城的街道,看着这个她生活了四年的平宁城:“再见了平宁,再见了中国,再见了爹、云姨、韵萍、启安、子阳。”然后她又看见了站在码头上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沈晨旭,不仅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还有你。”

轮船慢慢开动了起来,码头离陆韵宁越来越远,最终被无情的海浪淹没在视线中。

“孩子,跟你的爸爸说声再见吧!或许你们父子,这辈子都无缘相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