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执念的幻灭(7)

手背上还有他唇上微热的余温,她恍神地看他潇洒站起身。轻柔地再抬手抚摸她的头,满眼溺爱地像是在面对着心爱之物。随后拎起梓桐琴,他踱近门边的时候督到桌面那张还未绣完的绢帕。语调难得轻松地再对她嘱咐道:“你若有东西要送人,也赶在明日前便送去吧。”

她放下手猛点头,感觉自己的脸比手上的温度还要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似水相待。只能使她的心沦陷得更快。

他是真的喜欢她吗?她又再傻痴痴地扪心自问了。

虽然没有听到他亲口证实,至少是不是能理解为他对她的种种亲昵举动都是在暗自默认了呢?

“对了!我怎么忘了把这个给他。”她像是想起什么后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便起身跑到从枕边搜出那瓶从秦臻那里讨来的白玉续骨膏。

说好只要他回来的时候便拿给他的药,却总是频频被他的“美色”冲昏头脑,给忘得一干二净。

她刚想将药膏拿上去给他,却听闻楼上传来之前他们合奏的那首洛泉。心想还是作罢,待晚些再给他吧。

于是她一边听聆听着那首琴乐旋绕庭院。一边赶工将那条送给骆盈盈的绢帕绣好。

夜幕降临。

不知何时,庭院内的悠扬琴声已顿止。不知不觉之间,她同时也绣完了最后一针。

将手中绢帕两手拎起,看着白色丝绢一角刺上的几朵逼真的粉色樱花。她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顺带得意地暗叹一下自己的卓绝绣工。

识字习诗,琴画刺绣。这些完完全全就像无师自通一样的天赋异禀,莫不是上天赐给她失忆后的通天本事?不过这身本事却连自己的小命都救不了,倒还不如赐她一身绝世武功来的实用。届时说不定还能和凌羽墨两人一同闯荡江湖,做一对神仙侠侣来的潇洒快活呢!

她手指绞着手中绢帕,一边神游幻想。不时黔首窃笑,竟未发觉青禹已经早早靠在窗边,缓缓将那张大脸狐疑地凑近她。

“你犯什么花痴?笑得这般诡异,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青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继而了然地哦呵了一声:“你定是偷看了那本禁书之后,妄想对我家少主......”

他的话还未说完,她便往青禹嘴里狠狠塞了一团丝线堵住他口无遮拦的大嘴巴。之后,她果真还趁着青禹不注意的时候略心虚地偷摸一把下巴,就怕哈喇子当真流出来了。

“少主让我来唤你上楼一同用晚膳。”青禹取下嘴里的丝线团,略显吃味地对她道明来意。心想少主对玉儿真是越来越纵容了,她哪里当过奴婢?简直从头到尾就是少主夫人的待遇嘛!

她仰头望了望天色尚早,手里捏着刚绣好的绢帕。揣进怀中,对青禹说道:“我得再去一趟旋香楼,不如你们先吃吧。”

“你还要去旋香楼?”青禹不禁又瞪大双眼:“你就不怕再被宗人府的官兵追捕?”

“哪有官兵闲得天天上青楼抓人的?”她白了青禹一眼,上下整理好自身的发束以及衣饰。随后清了清嗓子,换成一副少年郎的伶俐神态。

“那你还去那种烟花柳巷作甚?又要出什么岔子,我可不想再骑着骡子赶去救你。简直怂的要死!”上次骑骡子赶去救玉儿的事,事后还被凌仙客栈的掌柜凌骋狠狠取笑了一番。

“我有东西要送人,自会小心行事。”这大黑熊平日里婆婆妈妈地一直嫌弃她,没想到危难关头倒还挺为她着想的嘛!

青禹盯着她揣在怀里的那条绢帕,脑子快速旋转。继而一脸怀疑地询问:“难不成......你要将这手帕送给‘莫公子’?难怪我看刚才你一脸欢喜。我可警告你哦,‘莫公子’这事少主那里可还记着一笔旧账呢!别惹得少主知道,定将那人大卸八块,不对!将他飞灰烟灭!我可不是和你开玩笑。”

“你有病啊?怎么又扯到这个‘莫公子’身上!我早说过不认识这个人。”这都多久之前一场莫须有的事情还敢旧事重提。她没有深究为何凌羽墨如此怨恼这个“莫公子”,而是抽出怀里的绢帕朝青禹晃了晃。解释道:“我这个帕子是回赠给盈盈姑娘的。”

“我的天爷!你竟然还勾搭上花魁骆盈盈?!”眼前这个未来的少主夫人似乎有些嚣张狂妄啊!左一个“情人莫公子”,右一个花魁骆盈盈。她究竟把少主放在哪儿了?

“我去去就回,你回复凌羽墨说我睡下了便是。”她懒得和愚忠的青禹解释太多。

没想到青禹却并未想预期的跳脚,而是贼眉鼠眼地压低声音对她小声嘱咐道:“要我这么说也可以......你且帮我再多拿一本春乐图回来即可。”

呵呵,原来......食色性也啊!

与青禹达成一致后,凭着断续的记忆她再度寻到了旋香楼后院。本想悄悄潜进骆盈盈香闺,但身边不少路过的姑娘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纷纷涌上去将她团团围住,一句“玉公子好久不见,”一句“玉公子来我房中歇息。”娇憨地纠缠住她。

好在机灵地沁儿路过发现。上前将她带离那群黏腻在身边,痴缠不休的蛇精们。之后转送至骆盈盈房中。

骆盈盈因为被荣志文掌掴,脸部红肿还未痊愈。便一直歇在房里,当她一见是玉儿。略惊讶地从床上起身迎了上去:“玉儿,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这个。”她掏出那条绢帕递给骆盈盈:“说好的手帕之交,既是互换了贴身手帕,我怎可失信于你?”

骆盈盈握着那条帕子,珍惜感动地凝望她道:“盈盈只不过一介青楼卑贱之身。却不想竟能令玉儿真心以待,视为知己好友......”

“并非人人都愿意身为卑贱,不过都有各自的难言之处。我何尝不是一个落崖之后失去记忆,连自己姓名都不知晓的无名小卒?你我既然是结交为友,又谈何卑贱?”更何况,在她身上还背负数十条无法申述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