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众人屏息凝神,瞪大双目,眼睁睁瞧着那两滴精血在一片惊愕声中...
竟如水乳交融般融为了一体!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怎么可能会这样!”
吴伯阳面色骤变,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只觉自己精心构筑的论断轰然破碎,往昔沉稳睿智的高人形象也在这一瞬间崩塌。
悬空的精血,仿佛正对他无言地嘲笑。紧接着“啪”的一声坠落在地,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打在吴伯阳脸上。
吴伯阳面色变得狰狞,额间竖眼黑光暴涨,仿若蕴含着无尽的怒意。他猛然伸手指向罗家元婴,怒吼道:
“是你!定是你这老匹夫!暗中施展梦境之术,扰我视线对不对!”
“吴公子,莫要信口雌黄!难不成当我等皆是虚设?”谢无僵面色阴沉,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他暗暗松了口气,若赵人杰真是预言之子,以其低微出身,只怕难逃被仙门众人绞杀或封印的命运,如此一来,倒也免去了诸多麻烦。
可旋即又生出几分失望,天机楼为寻预言之子煞费苦心,若赵人杰当真应了预言,自己此前与之结下的善缘,也够做很多事了。
地覆天翻?正是他梦寐以求之事!
念及此,谢无僵神色一正,周身气势暴涨,决意要好好教训一番眼前这位先天武榜第一、天机楼首席,却又目中无人的吴公子。
“这么多元婴一起盯着,罗家岂会这般愚蠢,行此拙劣之计?”萧无生不知何时已行至众人身旁,抚须冷笑一声:
“老头子我最不吃罗家这一套。刚刚看清了整个过程,赵人杰确是赵大胆亲生骨肉,此事确凿无疑!”
那位罗家元婴也被气笑了:
“好个吴伯阳!自己推断失误,竟妄图栽赃于老夫!谢宗主所言极是,今日六派元婴齐聚,更有天心宗萧长老坐镇,便是我罗家鬼仙老祖亲临,也休想在如此阵仗下施展梦术。”
“那就是你们联合起来蒙骗我!”吴伯阳全然不顾周围一众元婴强者散发的威压,双目赤红如血,状若癫狂,竟悍然指着众人,声嘶力竭地吼道。
“吴公子!说话请三思!”谢无僵一声厉喝:“抛开炼尸派,你眼前可是五大仙门的元婴长老!你这一番话,到底是个人臆想,还是代表天机楼所言?”
吴伯阳紧咬牙关,不再言语,只是将手中的雷击枣木太极丸死死攥住,“格格”的声响在寂静的灵堂内格外刺耳。
“若只是你个人之见,奉劝你速速冷静下来!若代表贵派立场,你是说,五大仙门现在联合起来,蒙骗天机楼?”谢无僵目光如刀,字字如重锤。
吴伯阳大口喘着粗气,胸膛起伏,眼中满是怀疑:
“纵使是我个人揣测又如何?你们这些仙门,哪一个不是心怀鬼胎,包藏祸心,暗中谋算的事,别人猜不到,却瞒不过我的眼睛!如今预言之子现世,为了一己私欲,你们联手欺瞒天下,又有何不可能?”
“公子!我找到啦!”一只头上有可爱触角、背长透明短翅的青衣女子如灵蝶般急速飞来。她脸上洋溢着兴奋之色,双手捧着一本厚重书册,似是捧着稀世珍宝般,恭敬地递向吴伯阳。
“青儿将赵宅翻了个遍,除了石桌石椅,并未寻得带有赵人杰气息之物。却意外发现此册,上面赫然记载着赵人杰之名,公子快瞧瞧!”
吴伯阳一把抢过书册,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
约莫半盏茶工夫,他面色骤变,青筋暴起,额间竖眼灵气翻涌,竟突然扬手欲将书册毁去。可是刚准备动手,书瞬间出现在意念剑派长老手中。
“吴公子不是光明正大来调查吗?缘何要毁去证物?这族谱之上,记载着赵人杰的生辰八字,正是天机楼苦苦追寻之物。依常理,你该妥善保管带回才是,此举又是何意啊?”长老手中轻敲着族谱,眼神似笑非笑地望着吴伯阳,却是没有继续翻看。
毕竟方才众元婴早已以灵识探知书中内容。
“赵人杰之名分明是近日新改,墨迹尚湿!他原来根本就不叫赵人杰,叫赵大义!假的!全是假的!如此伪造之物!不过是混淆视听,留之何用?!”吴伯阳早已不见先前的从容淡然,此时神色癫狂。
但谢无僵此时却不放过任何机会,当即冷笑着展开反击:
“赵兄十余年前便曾言及,在外有一亲生骨肉,此事湘城百姓谁人不知?族谱中所记‘大义’之名,紧随其义子赵大屠之后,那字迹与生辰八字,经我等以灵识探查,分明是多年前所书,岂有造假之理!
至于有更改痕迹,更名‘赵人杰’,你且瞧瞧赵兄为子嗣所取之名,换作旁人,又有谁能满意?定是赵公子归家后,不喜原名,故而赵兄才会近日修改族谱,这又有何不妥?”
“既然如此,那他生母的信息为何片字未提?灵堂之内,也不见其生母灵位,这又该作何解释?”吴伯阳仍在挣扎。
“想来他生母既非正妻,或许连妾室都算不上。无名无分之人,本就难以记入族谱,又何来灵位一说?吴公子饱读诗书,不会连这等常理都不知晓吧?”
“这些不过是你的臆测罢了!真相如何,尚未可知!”
“那你有本事便将赵兄从轮回天唤来问个清楚!”谢无僵没想到天机楼的人竟然这么死皮赖脸,顿时怒斥道:
“吴公子!直面事实吧!别做白日梦,去找预言之子了!现在亲也认了,物证也有了,连生辰八字也到手了!要是还不明白,回去算一算不就行了?”
“对!生辰八字!赵人杰如此英豪,其命格岂会平凡?我只需将他与赵大胆的八字带回天机楼推演,定能拆穿这伪造族谱,戳破你们的谎言!”吴伯阳仿若溺水之人抓住最后救命稻草,一把夺回族谱,掌心因紧张而渗出的热汗,在书皮上留下了几道浅印。
“嗯?谁找我。”这时,郑小海忽觉怀中一阵灵光闪动,当下取出一块刻满繁复灵纹的传讯石。随着他注入一缕灵气,石中顿时传出一道急切的声音:
“小海叔,速速回府!家中出大事了!”
“慌啥慌!家里会有什么大事?再大的事能比我眼前更紧要?”
郑小海掏掏耳朵,略带不悦地说,他看戏看得正精彩。
“预言之子出世了!”
传讯石中声音高亢激昂,短短几字,却如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
“什么!”郑小海双目圆睁,嘴巴大张,在场所有人也纷纷投来探寻的目光。
“你说啥?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天机楼的陈抟楼主已经亲自确认了!”
“竟有此事?!不对啊,这与我何干?莫不是家中又要差遣我前去?”郑小海先是兴奋地叫嚷,随后又皱起眉头,对着传讯石喋喋不休:
“你们可不可以别赖着小灰飞行速度快,一有事情便唤我奔波?我整日如此来回折腾,哪还有时间修炼?
况且我这边也有要事缠身!刚刚碰到赵人杰了,好像闹了点小误会,待会儿还得去赔个不是,叔叔我可不想被这种小怪物一直惦记着。”
“不是...小海叔,是小侄刚才没讲明白...并非让您前去看预言之子,而是族长紧急召回,要一同商议这预言之子的处置之法啊!”
“啥?啥玩意儿?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预言之子...就在咱们郑家!”
“你说什么!”郑小海面露震惊之色,双目圆睁,旁边众人亦是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吴伯阳如疯魔般暴冲过来,猛地拽住郑小海的手,对着传讯石怒声咆哮:
“荒谬!你们郑家怎么会有预言之子!绝无可能!你好大的胆子,如此重大之事,竟敢擅自妄言!”
“你说啥?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世人皆言,八字预言中的‘仙’,不是‘仙门’,便是‘鬼仙’。咱们郑家,仙门与鬼仙皆有,这预言之子为何就不能诞生在我们这里?小海叔,您旁边这个人是谁啊,这么嚣张!”传讯石那边生气地问道。
郑小海侧头,冷冷地瞥了吴伯阳一眼,却并未甩开他的手,只是神色凝重,沉声开口:
“莫要理会他,接着说。”
“好吧,反正此事很快便会天下皆知,也无需瞒着外人。小海叔,其实说到此处,您心里想必已有了几分猜测。咱们郑家这段时日新出生的婴儿,不就仅有那一个...”
“你是说...不是吧!”郑小海有点儿难以置信。
“就是啊!小海叔!”传讯石中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别打哑谜了!究竟是谁,你们给我说清楚!”吴伯阳脸上满是焦急与愤怒,整个人几近抓狂。
“对面那无礼之辈,你且听好!预言之子就是我郑家今日清晨诞生的本家嫡长孙——郑浩男!
浩男降世之时,徐州两郡皆目睹‘天狗食日’异象。将他的生辰八字送往天机楼后,陈抟楼主亲自以《易经》推演。刚刚得出的结果,竟是...
两仪失衡,五行颠倒,人间受灾,天庭有主。
如此惊世骇俗的八字,这般恐怖的卦象!楼主已然确定,浩男便是那预言之子,也终于印证了那八字预言...
仙降巨子,地覆天翻!”
嘭。
吴伯阳手中的族谱摔落在地。他双拳紧握,面色涨红如血,身体剧烈颤抖,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忽然,他双臂垂下,仰头向天,口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
“啊!!!”
一道耀眼的白光从他额间竖眼激射而出,如闪电般划破天际。
渐渐地,吴伯阳的啸声停歇,整个人如同斗败的公鸡,瞬间泄了气。他缓缓松开拳头,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地连退三步,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噗”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啊!公子你这是怎么了!”青儿见状,一声尖叫,身形一闪便跃到吴伯阳身旁,慌乱地取出手绢,想要为他擦拭嘴角的血迹。
吴伯阳用手一挡,凄然一笑,然后失魂落魄地说道:
“没想到我百无失一吴伯阳,竟然还会有看走眼的一天,真是可笑,可笑啊!”
“公子...”青儿轻声呼唤,望着吴伯阳的眼神满是心疼,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罢了,我们回去,回黄老山。不到金丹,不出关!”
“那赵人杰的族谱,还有他的生辰八字...”
“与我何干?”吴伯阳眼神空洞,语气冷漠,对这一切已然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