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比翼鸟折翼

宋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宋樗因为盐的事情一早就出去了,所以没有叫醒宋邶。

他去吃饭的时候只见着了曙天,他一坐下就下意识的四处看看,然后非常不自然的开始吃饭。

曙天都觉得他的表情太生硬,他都看不下去了,于是十分善解人意的说:“周知许天没亮就出去了,涉及她的私事,我就没有跟着她。”

原来是去找关于自己身世的线索了。

“你不担心她在这里遇到意外吗?万一出事了?”宋邶的表情很奇怪,看不出情绪,但是曙天觉得有些莫名的凉意。

曙天放下筷子,开始跟宋邶眼神交锋,但由于他实在是饿了,就放弃了。

“宋大人,这里是苏州,你知不知道这里离金檀走路都只用一天,在这里对她动手,你当金檀周家的人死绝了吗?”

“看来,你们是把她的身份告诉金檀周家了,那为什么不跟她说?”宋邶再一次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

曙天皱眉,这人逻辑感太强了,他就不该和他说这么多。

见曙天不说话,宋邶便开始了自己的猜测,他说:“是因为薛浸衣没回来?周知许在金檀周家的身份应该是很特别的,在你们没有把握完全护好她,或者是在她没有完全信任你们之前,你们是不敢暴露她的身份的。”

听着这话曙天就颇为不乐意了,他语气不善的反问:“你怎么就知道她对我们没有完全的信任?”

说的她好像是对你多信任一样。

“你!”

“诶,你们都在吃了,怎么也不多上点儿肉啊。”周知许在这关键时刻回来了。

回来的第一件事情不是看见他们俩剑拔弩张的表情,而是嫌弃他们点的肉太少,还是边像暴风般席卷桌上的肉,还边吐槽道:“你们一个锦衣卫,一个青藤卫,都是当下最有钱的差事,怎么这么抠,多点盘肉都不肯。”

宋邶在她进门的时候就打量过她,看起来没有什么发现,她应该是无功而返了。

不过想起她曾经耍过的小心机,况且她身份不一般,金檀周家的人骨子里都是狡猾的,她……算了,就算是要防备也要等她恢复记忆再防备,现在,即便是再狡猾也不过是一只没有爪牙的小狐狸罢了。

跟她置气干什么!

宋邶,你一个大男人最近这么天天跟一个女人置气?

“小二,再来一碟子羊蝎子,还要一碗狮子头。”曙天终于听懂了周知许的暗示,出手大方的点了最贵的肉。

“公子,”周知许笑脸盈盈的转过头问宋邶,说,“你想吃什么,反正有人请客……”

“我不吃了,你们吃吧。”宋邶放下筷子就走了,那语气和表情都很不耐烦。

周知许看着他就这么走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默默的开始吃东西,也不说话。

曙天的目光在菜和她之间来回转动,他目前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可能周知许是真的把宋邶当做朋友,而宋邶刚才冷漠的神情刺伤了她。

他也不敢多想,宋邶和周知许也之间只能是普通朋友。

吃完饭之后,周知许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曙天想要带她出去走走,但是被她婉拒了,周知许说今天比翼楼要唱《琵琶行》,晚上霓裳园也要唱《琵琶行》,她打算先去听比翼楼,再去听霓裳园的,反正这也是个热闹嘛,不看白不看。

“那好吧,我还有点事情,我先去办了,晚上我再去霓裳园找你。”曙天说完,等周知许一点头就消失在了人海中。

周知许闷闷不乐地往比翼楼的方向去,刚才宋邶没有上楼休息,看来估计去比翼楼了。

周知许整理了一下心情,没什么,又不是没被白眼儿过,有什么大不了的,待会儿还有一场那么好听的戏要听,干嘛这么愁眉苦脸的。

对呀,她什么时候会为了被别人白眼而愁眉苦脸?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这一路上边走边在想,她当时被海浪冲上岸的时候,隐隐约约还有意识,她记得那天是渔夫把自己救上岸的,但是那个渔夫救了她之后就没有再管她,直接把她扔到了岸边。

再到后来就是路过的农夫救了她,她在农夫家休息了数月之后,根据自己衣服上纹路和刺绣的线索,才一路追到了京都,后来在街上李有林和她巧遇,她帮李有林找到了丢失的钱财,她这才在京都落了脚。

想要找到那个渔夫,可谓是大海捞针,而她今天一早去找那个农夫,但天有不测风云,那个农夫居然在数日之前,身体突然不适,血管爆裂而死,官府给出的结论是疾病突发暴毙,如果她是想怀疑,有人想要阻止他找到农夫而杀人灭口也倒是有依据,不过就在农夫死后,苏州城里也陆续的发生了好几起这样的案子,不能说完全没有问题,只能说那个农夫倒霉被别人意外误杀了。

苏州城这几年来最大的一个案子,不就是锦衣卫正在查的这个关于盐的案子吗?

“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一个清脆响亮的女声传来,周知许一抬头就看见了比翼楼二楼戏台上正唱的火热的花旦。

原来她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戏都已经开场了。

宋邶在人群中看见周知许的时候,稍稍有些惊讶,想起昨夜她发怒的样子,她应该是不喜欢这比翼楼的戏的呀!可为什么来了?那她昨天晚上为何那么生气?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落玉……”

周知许觉得她唱的挺不错的,正要认真的听戏时,花旦突然间就不唱了。

众人见她停了下来,立即就大发雷霆,开始起哄,可那花旦就是站在台上一动不动,像是石头一样。

终于宋邶发现了不对,他一跃而上,到了花旦身旁,花旦还是睁着眼睛,脸上还挂着笑容,可就是一动不动了。

周知许推开一群人,从旁边的梯子上爬了上去,见到花旦的体态,也着实是惊了一下,宋邶看了她一眼,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放在了花旦的脖颈上,已然没有任何的生迹。

“怎么样了?怎么了呀?”班主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像是被吓得不轻,一边安抚着看客们,一边又十分惊慌地问。

宋邶冲着周知许摇摇头,周知许低声对班主说道:“人没了,你还是赶紧驱散人群,然后报官。”

周知许知道宋邶来苏州是因为而顺路才来的,他并没有任何的权力在苏州知府还没死的情况下用锦衣卫的身份公然插手这件事情,所以她建议班主报官。

但是班主显然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啊!”在知道周知许刚说完之后,他先是往人群扫视了一眼,像是不甘心,又看了看花旦,他不敢相信她死了,然后就一声惨叫,昏过去了。

周知许:……这也太那什么了吧,这怎么能管理好这么大一个比翼楼。

“周知许,你留在这里看着这些人,我去后台看看。”等周知许转身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走进了后台,只留给了周知许一个冷酷的背影。

“这么办呀?比翼鸟出事了!”

“这比翼鸟一出事儿,咱们这比翼楼不就惨了吗?”

“呸呸呸,别胡说,万一那个霓裳园的渔阳也……”

周知许盯着那花旦看了几眼,原来这就是苏州城的著名花旦比翼鸟啊。

苏州数一数二的花旦比翼鸟众目睽睽之下死亡,即便是比翼楼的班主被吓晕过去了,但是也不至于没有人去报官,由于这件事情传的太快,事情也十分严重,苏州知府亲自带了人过来。

“怎么回事儿?”苏州知府姓杨,身材高大,操着一口流利的苏州话,没走几步路就走到了周知许旁边。

然后就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双手拱起,好像是要行礼。

“杨大人,快去看看死者。”曙天从他身后走出来,站到周知许旁边,顺带还隔绝了杨知府的视线。

杨知府的手悬在空中,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被曙天瞪了一眼就慢慢放下了。

宋邶就站在他们正后方,手中还提着一件披风,刚才的事,他尽收眼底,现在更是确信,周知许就是金檀周家的人。

杨知府是金檀周家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他今年五十岁,有个儿子刚满三十,跟着薛浸衣上过战场,现在在青藤司做事,能让他本能做出反应想要行礼的人,一定是在金檀周家位高权重的人。

“她是怎么死的?突然暴毙吗?”曙天轻声细语的问周知许。

周知许摇摇头,刚要说话,宋邶便上前来,将披风扔给了杨知府,说:“不,不是暴毙,她是被人谋杀的,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案。”

杨知府也是认识宋邶的,宋疯子的称呼也不是白来的,他仔细查看了披风,也没发觉不对。

曙天接过,乍一看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周知许凑近了一闻,连忙捂上鼻子,说:“什么味啊,也忒难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