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智取喧哗山

罗雷撤出宝剑刚要宰一胡一大海,一胡一大海冷不丁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吓得罗雷赶紧把宝剑藏在身后。这时候就听一胡一大海迷迷糊糊地说道,“罗……罗将军,我带着你到到酒库瞧瞧去,一但咱们粮草营着了火,你好用酒泼……”说着他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就回身趴在了床上。罗雷又要举剑行刺,忽然听外边有人说话,一听原来是两个巡营的哨兵。罗雷心里挺有气,只好把宝剑插入鞘内,假装探望一胡一大海:“一胡一将军,您觉得怎么样?”一胡一大海说:“我没没事,就是有点困倦,哎呀不行,我得睡会儿,你替我巡营去吧。”罗雷转身出了帐篷,一直转到一更天,听听各个营内全都鸦雀无声了,他才来到了粮草堆旁。看了看四外无人,急忙在旁边抱了些早就准备好了的干柴,架在粮草堆的周围,又拎来了两坛子酒没在上边,然后一低头把葫芦嘴儿打开,叭叭叭!把火球都喷到上边。霎时之间浓烟滚滚,烈焰翻腾,万道金蛇乱窜,这粮草营就着了起来。随着火起,西吴营中一阵大乱:“粮草营着火了!”“快来救火呀!”军卒们全都往这跑。罗雷趁着大乱之时,飞身上马赶奔后山去接应赤福延达。他紧打马快加鞭来到了后山的山口,远远地就瞧见前边黑压压一大片人马铺天盖地而来,这是事先他们已经约好的。天一黑赤福延达带领着三千大队来到了后山,就在离盘蛇岭不远的地方埋伏好了,只等着山上火起。今天夜里一更刚过,他们就看见盘蛇岭上着起火来了,马上兵分两路,偃旗息鼓,马去銮铃,赤福延贞和赤福延文带人马奔前山口,赤福延达领三千军兵奔后山。兵贵神速,赤福延达很快就来到了后山口。罗雷一看赤福延达到了,刚要闯过去把他们领过来。正在这个时候,旁边的树林之中飞出一匹坐骑,马上将官掌中一横豹尾戟,拦住了他的去路。虽然是在黑夜,可是罗雷借着满天的星斗也看得清楚:来的正是铁戟大将曹良臣,顿时大吃一惊:“啊,你,你干什么来了?”曹良臣说:“哼!你还有脸问我干什么来了?实话对你说吧,俺曹某来此专为拿你。你降到西吴,西吴王待你不薄,不料想你降心不稳,恩将仇报,勾结敌人,火烧粮草营!这焉能容得,哪里走,看朝!”说着话,撒马上前抖戟就刺。罗雷赶紧摆斧迎架。他们俩人马打错镫,罗雷刚刚走出十来步远,这匹马噗通一声就来了个前抢。罗雷毫无准备,也随着摔了下来。紧接着从树林子里边,噌噌噌!蹿出几条黑影来,把罗雷按住,摩肩头拢二臂,就给捆了个结结实实,又送回盘蛇岭去了。那赤福延达并不知道,黑夜之间只看见在山坡下边有几个人影在蠕动,还以为是罗雷下来了呢,急忙催马往前闯。刚刚走到山口附近,忽然两边炮声轰响,紧接着从两侧的山洼子里边杀出来了无数的西吴人马,一个个盔明明,甲亮亮,各摆刀槍呼啦一下就把个赤福延达给围上了。这真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赤福延达根本也没有料到这一着。想往前走,铁戟大将曹良臣已经从对面迎了过来;想往后退,西吴军又把后路给堵住了。两下的兵丁们混战一一团一,杀在一起。赤福延达自知中了西吴军的埋伏,大惊失色,赶紧拨回马头,也顾不了自己带的这些元军了,摇开掌中的虎尾三节棍,冲出一条血路,往十八盘的方向跑去。刚来到十八盘的大路上,就瞧见从盘蛇岭的前山败下来的一员战将,后边稀稀拉拉地跟着几个军卒,仔细一看那正是自己的二哥赤福延贞。“啊?二哥,你这是怎么了?”赤福延贞哭丧着脸说:“兄弟,咱们上当了,罗雷这小子八成是真降了朱元璋,故意地诓我们上山,你三哥被擒,其余的军兵们全都被困,我一看事情不妙才拼着命地杀了出来。保咱们十八盘要紧,咱俩得快走!”弟兄二人顾不得多谈,并马赶奔十八盘。

四更时分,二人来到了山下,往上边一瞧,登时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在山上杀下来一支人马,一对族旗分为左右,当中一员老将勒马而立,头戴黄金盔,身穿黄铜甲,内衬绿征袍,往脸上观看,面如满月,剑眉虎目,准头端正,四字海口,颔下一部花白一胡一须,胯下马,掌中槍,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来将不是别人,正是西吴五虎上将之一老英雄梅士祖,他率领五百人马杀下了十八盘。赤福延贞一看,心里就明白了,对赤福延达说:“哎呀,可坏了,十八盘丢了!你来瞧,上边冲下来的都是西吴的兵将。咱们只好舍十八盘绕走喧哗山了。”哥儿两个把马往回一圈,脚尖点镣直奔喧哗山。他二人心急嫌马慢,一路之上马不停蹄。来到离喧哗山还有一里多地的地方,太一陽一已然升起老高了。两个人来到一个土岗子上,举目观看喧哗山上的动静。不看还罢,这一看差点没把赤福延贞、赤福延达给吓死了,冷汗刷就下来了。原来在那喧哗山上,两面大旗随风飘扬,左边一面素色旗,红火焰,红月光,上边金顶铜葫芦,下边一尺多长的灯笼穗,白月光上绣斗大一个“朱”字;右边一杆旗,也是红火焰,红月光,上绣斗大一个“刘”字。大旗随风飘摆,哗啦啦直响,每杆旗下,站着一排手持弓箭的兵卒,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两个人一见大势已去,决定逃回金陵。就在这时,听见喧哗山上炮声响亮,西吴的兵将高挑大旗,齐举刀槍,杀声大作,如排山倒海一般,由山上冲了下来。两人急如丧家之犬,慌似漏网之鱼,赶奔金陵而去,按下不表。

西吴人马是怎样上了喧哗山的?书中一交一待:这是朱元璋和刘伯一温一的妙计。早在几个月以前,刘伯一温一就把这一带的地形、关口打探清楚了,所以攻定一陽一关,取盘蛇岭才没费多大的事。赛孟良罗雷诈降,西吴王、军师心里有数,因为罗雷的底细他们知道,不管他说得多么好听也是假的,这才来了个将计就计放线钓鱼,把他一交一给一胡一大海,让他帮助管理粮草营。其实那粮草营里根本也没有什么正经的粮食,不过是一些糠皮草珠之类,以此来做香饵,诱敌而入。罗雷还以为自己获取了朱元璋的信任,一胡一大海又没心没肺,没人管他。没过两三天,罗雷就把山上的情形摸了个大概,巡营回来,给赤福延贞写了一封密信,信中约好二定要见盘蛇岭火起为号,内外夹攻,复取此山,然后假借送粮草车出山,把这封书信射上了十八盘。赤福延贞、赤福延文接到他的书信之后,知道了他在山上的一切,所以才安排了兵将,就等着下山了。这一切都让派去暗中监视他的人探明,禀告了刘伯一温一。西吴王和军师安排了一个夺取金陵的计划,立即派出了四支人马:派金梁、金栋、一胡一得济、一胡一强带三千人马秘密地绕走韩家行子、杨家帐子、野鸡坨去夺喧哗山。又派三位老将金槍教师梅士祖、通臂猿猴吴祯、赤马双钩神臂将武殿章带五百爬山队,由小树林、梁家坡到野马岭监视十八盘,单等十八盘的元军们一下来,就马上夺下此山。这三位老英雄论武艺都是马上步下样样精通。这五百爬山队员个个都是二十往上三十往下、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每人腰系一盘绳索,背插一把单刀,要说攀山越涧都是行家里手,哪个也顶他十个八个的;派小英雄常茂、金锤殿下朱沐英每人带五百人马埋伏在前山口左右两侧的灌木丛中,要他们在元军到后先不阻拦,放过他们去,等把他们放进山口之后,再响炮出击,卡住他们的后路,冲杀一阵;派铁戟大将曹良臣、飞叉太保查显每人带五百人马埋伏后山口两旁的山洼密林之内,前边设下三条绷腿绳、绊马索。刘伯一温一布置好以后,就和西吴王朱元璋带领其余众将,绕走小路,神不知鬼不觉地奔了喧哗山。为了稳住赛孟良罗雷,盘蛇岭上原有的帐篷、旗鼓都原封不动,到了夜里营内依旧有灯火与哨兵,只是帐内空无一人了。当罗雷把火点着从山上下来,刚刚看见赤福延达的队伍,就被曹良臣拦住了去路。二人照面,马打错镫,罗雷还没走出几步,就中了绊马索,从马上摔了下来,被绑了回去。

再说赤福延贞、赤福延达两个人从喧哗山落荒而逃,马不停蹄整整跑了一天一宿,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腹中饥饿难忍,口内干渴生烟,眼看就要跑不动了。赤福延贞一抬头,忽然看见了金陵的一江一东门,登时一股难以说出的滋味涌上心头,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说高兴,前边眼看就到了金陵,只要一进城,后边的西吴军就追不着了,性命可保无虞了;说难过,虽然没有被擒,可是盘蛇岭、十八盘、喧哗山全都落入西吴军之手,见着大哥金陵王赤福延寿可怎么一交一待呀?哥儿俩正要上前叫城,就听见金陵城内轰隆隆炮声连响,哐啷啷城门大开,从城里跑出一支人马,众将官个个披挂整齐,各持兵刃,杀气腾腾。当中有一员老将,跳下马来身高一丈开外,面似油粉,花白的眉毛拧着劲长,目生重瞳,凶光烁烁,翻鼻孔,大嘴岔,头上戴八角板门荷叶王盔,胸前甩洒狐狸尾,脑后双飘雉鸡翎,耳戴烧饼大的护耳金环。身穿金叶甲,内衬大红袍,胯下骑反背癞麒麟,掌中擎虎尾三节棍,来人正是金陵王赤福延寿。

原来金陵王前几天就得到了消息,说赛孟良罗雷已经到达了盘蛇岭,并得到了朱元璋的信任,不久就可以火为号内外夹攻。他可万万没想到那是狗咬尿泡空欢喜。今天一早探马急急来报说:不但没有得到盘蛇岭,反而丢了十八盘、喧哗山,赤福延文被西吴军生擒活捉,现在生死不明。金陵王一听心里非常焦急,他把全城的人马拉将出来,要跟朱元璋决一死战。他站在城头上一看两个兄弟败阵而归,马上吩咐一声:“小番巴秃鲁,给我杀出一江一东门!”众都督听令,大开城门,呼啦一下子就冲过了一江一东桥。赤福延贞和赤福延达一看哥哥赤福延寿摆队迎了出来,急忙赶了上去。赤福延贞喊了一声:“哎呀,大哥,我们……”下边的话没出来,一口血就吐到赤福延寿的跟前了。金陵王一看,赶紧叫人把他抬进城去调治,又对赤福延达说:“四弟,胜败输赢乃是兵家之常事,你也不必难过,赶紧回城去休息,愚兄定要给你们报仇雪恨。”赤福延寿正在安慰自己的弟弟,探马来报:“禀王一爷,朱元璋几十万大军离此只有十里了。”“再探!”探马走后,赤福延寿把众位都督请到近前,说:“众位都督,趁反贼朱元璋远道而来立足未稳,我们要与他决一死战!”说话间就见西北尘土飞扬,黑压压一片人马向一江一东桥涌来,一杆大纛高挑,上绣西吴王“朱”字,大纛下闪出一匹战马,马上之人气宇轩昂,金盔金甲大红袍,手中一杆亮银槍,来者正是西吴王朱元璋。又见他身旁有军师刘伯一温一,几十名战将排列在后,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赤福延寿看罢,暗暗吃惊,心说这一仗可够我打的。他对众都督说:“哪位都督出阵一战!”话音未落,有人答应一声:“末将不才愿往!”赤福延寿一看是大都督哈里巴:“将军此去多加小心。”“不劳王一爷多嘱!”哈里巴撒马出阵,来到当场,勒住坐骑,高声喊道:“呔!反贼朱元璋,速来受死!”

西吴王见赤福延寿不等他们安营扎寨就前来讨战,便问众将:“哪位将军撒马去战敌将?”武殿章答应一声:“末将愿往!”西吴王吩咐擂鼓助威,咚咚咚一阵鼓响,武殿章撒马向前,摆双钩直取哈里巴。哈里巴把左手戟一抖,奔武殿章胸前刺去。武殿章见戟到了,把右手的护手钩向脸前一横,照定戟杆向外一勾,就将哈里巴的左手朝给勾住了。哈里巴用右手戟对准武殿章咽喉就刺。武殿章用左手钩向上一翻,勾住哈里巴的朝向外一带,两支戟分为左右。跟着又将双钩一摘,双风贯耳照哈里巴脖颈剁去。哈里巴将腰向下一伏,就听仓啷一声,双钩正勾在哈里巴的头盔上。武殿章用力往回一扯,嘎吧一声,哈里巴的搂颔带崩了。哈里巴发髻篷松,败回本队。西吴队中,咚咚咚一阵鼓响,众兵丁齐声喝彩:“打得好啊!”“武将军了不起啊!”……赤福延寿见西吴队中军威大振,怒不可遏,大声问道:“哪位都督出阵?”“末将愿往!”答话的是大都督阿其马。他双脚点镫,来到阵前:“对面反贼听了,愿死的快来出阵!”一句话气恼了傅友德,只见他蚕眉倒竖,虎目圆睁,请求出战。西吴王说:“将军多多留神。”傅友德拍马摇刀,直奔战场。这时两军阵中战鼓如雷,喊声连天。傅友德来到当场,高声问道:“对面来将,报上名来,傅某刀下不死无名之鬼!”阿其马也不答言,将手中大刀一举,照傅友德顶梁便剁。傅友德一看刀临切近,手中大刀向左边一立,刀刃在左,刀背在右,当啷一声,把阿其马的大刀磕开,顺势把刀头向他的刀杆上一放,顺水推舟,直奔阿其马的脖颈砍去。阿其马说声不好,打算把刀抽回,已经来不及了,急忙将腰向下一伏,头向下一缩,就听当啷一声,阿其马头盔落地。他慌忙将马圈回,败回阵去。西吴营中又是一片呐喊之一声。赤福延寿一看连败两阵,气得哇哇怪叫,对众都督说:“你等在队内与本王助威,待本王前去擒贼!”说罢,撒开反背癞麒麟,摇开虎尾三节棍,来到阵前。赤福延寿高声叫道:“反贼朱元璋!快快前来受死!”他的话音刚落,突然一个小孩子跳到他的面前,冲着他嘿嘿直笑。

这小孩正是一胡一强。两军对阵,一胡一强一直站在一胡一大海身旁。武殿章、傅友德和元将大战时,他几次想出去都让一胡一大海给拉住了。傅友德把阿其马的头盔打落,一胡一大海高兴得鼓掌大笑。赤福延寿出马叫阵,一胡一强一眼看上了他骑的那匹反背癞麒麟了。一胡一大海没留神,小一胡一强三蹿两蹿跑了出来。西吴王一看他跑出去了,就吩咐鸣金叫他。可是他一点也不懂,大家只好远远望着他。再说金陵王赤福延寿,看一胡一强这副模样,猜想他准是抢夺赤福延达三节棍的那个孩子,他咬牙切齿地说:“我砸酥了你,哪儿走,着打!”抡起三节棍照着一胡一强就打了下来。一胡一强往旁边一问身,这条棍叭嚓一下就砸在了地下,砸了个半尺深的土坑。一胡一强身体灵便,没等他把棍撤回去就蹲上前去,两只手死死地把金陵王的棍给攥住了:“撒手,撒手!”赤福延寿一瞧他把自己这条棍给攥住了,使劲往回拽了两拽也没拽动,不由得大吃一惊。心说这个小孩确有力气,我可得多加谨慎。一胡一强一心只想夺棍,拽住不放,扯得金陵王的这匹马跟着一胡一强直走。他二人你拽我抢,争个不休。倒是金陵王久经大敌有经验,他一边和一胡一强夺棍,一边想主意,慢慢地把一胡一强引到一江一东桥的桥桩子跟前。猛然间,金陵五左手握棍往回一撤,右手抄住第二节,两膀上下较力往上一抢,喊了声:“走!”呜!把一胡一强生给带了起来。这下可把后边的一胡一大海、汤和、一邓一俞等人给吓坏了。一胡一大海直嚷:“强儿啊,快撒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就听见噗通一声响,把个一胡一强给摔到一江一东河里去了。一胡一大海急得直跺脚,恨不能跳下河去把一胡一强捞上来,怎奈是在两军阵前不敢轻举妄动。金陵王一看把一胡一强甩到了河里没上来,认为他已经被水淹死,不由得哈哈大笑,把马往回一圈,用手点指:“你们哪个还敢过来?”汤和一看一胡一强入水,怒不可遏,闭上前来摆槍直刺赤福延寿。金陵王一合棍,当!就把槍给磕飞了,汤和也从马上给带了下来,紧接着从元军队中蹿出来几个大汉,摩肩头拢二臂就把汤和绑上,送回了城里。一邓一俞一看三哥被擒,请战出马,谁知没打两个照面,也被金陵王走马活擒。赤福延寿对汤和、一邓一俞为什么擒而不斩呢?因为他的三弟赤福延文还在朱元璋的手里,他想生擒几个敌将,好与西吴走马换将。刘伯一温一一看连失两员大将,立即下令鸣金收兵。正在这时刻,忽然探马来报:“启禀主公、军师,徐元帅得胜归来。”朱元璋闻听,喜出望外,吩咐一声:“列队迎接!”西吴王亲率众将出帐迎接。徐达来到了切近,下马施礼,朱元璋还礼道:“徐王兄一路劳乏,辛苦了。”徐达说:“哪里哪里,为国为民,本应如此,但不知近日来战况如何?”西吴王说:“多亏了军师的良计妙策,才使我军屡战屡胜,如今盘蛇岭、十八盘、喧哗山俱被我军占据,只是来到这里遇上金陵王才一交一战失利,三哥五弟被擒,孤王正在情急,你来得正好。”徐达元帅一听,便对西吴王说:“主公不必着急,我已派人去巢湖调于庭弼的水师前来助战。待我先出去与金陵王一战。”说罢点了三千人马,响炮擂鼓,亮队迎敌。赤福延寿也把大队亮开,徐达跨马提刀来到疆场,见了赤福延寿把刀挂在鸟式环上,在马上一抱拳:“王一爷别来无恙?徐国显这里有礼了。”赤福延寿一看是徐达,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好你个叛臣贼子,你有何颜面来见本王!快快下马受缚,随我进城!”徐达闻听,哈哈大笑:“王一爷此言差矣!徐某辅保西吴王乃是正义之举,顺天理,得民心;如今元朝将灭,王一爷若能弃暗投明,我主公定以厚礼相待……”赤福延寿不等徐达把话说完,马往前撞,说道:“叛臣徐达休要巧辩!吃我一棍!”手中的虎尾三节棍直奔徐达打来。二人正在厮杀,就听一声呐喊:“呔!赤福延寿休要撒威!某家来也!”这一声如同半空中打了一个炸雷,震得人们耳鼓嗡嗡直响。金陵王抬头观看,只见从西北大道上来了一支人马,黑压压一片,前面一杆大纛,绣着斗大的“常”字。旗角下飞出一匹快马,马上将官身高丈二,头戴乌金盔,身穿乌金甲,内衬皂罗袍,胯下卷毛狮子踏雪乌骓马,掌中丈八点钢槍,背后背十八节竹节打将钢鞭,马前跑着两个马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开平王常遇春。

原来常遇春奉了军师之命,带着郭英以及手下的三千常胜军、五百飞虎队到宁波府去找盖天都督朱亮祖,一来是收取宁波,二来给七弟郭英完婚。他带队来到宁波府外安营下寨,刚要派人往里送信,神刀将康茂才押粮运草从金陵回来了。常遇春接到刘伯一温一派人送来的信,得知康茂才已降西吴,所以和康茂才一交一战只是做了个样子,便放他进了宁波府。康茂才受了武殿章的委托,进城去跟朱亮祖商量说:“您老人家当年在武科场解救过天下赶考之人,奸相撒敦在天子面前参了您一本,幸亏有人讲情,才把您免去死罪,贬家为民,永不复用。金陵王是见您有才干,有威望,想把您攥在他的手中,才把您又请到宁波府,当这个元帅。现在元朝气数已尽,金陵眼看就要失守,您何必还为他们卖命?再者说您又跟郭英的爹爹和薛景云的父亲冲北磕过头,乃是八拜结一交一,郭、薛两家的婚事也是您的媒证。那郭英现已保了朱元璋,官拜五定将军,如今他已经来到城外,意欲完婚,您何不就此机会,成全他二人百年之好呢?”朱亮祖闻听这些话,沉思良久,没有说话。当初景云姑娘被救出驸马府后,就一直住在他家,现在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朱亮祖为景云的终身大事暗暗着急,可这些年来始终也没有打听到郭英的下落。方才康茂才一提,老人心想:既然郭英投上门来了,那么老夫我还有什么说的呢?这不是好事吗?可又一想:我若给他们成婚,就得献关投降,那岂不是背叛朝廷了吗?老爷子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康茂才说:“老元帅,您就不必多想了。我现在已经归降了,您要是愿意,咱们就献关迎接常遇春进城,给您的侄儿郭英完婚。您要是不愿意,咱爷儿俩就得成为对头。咱们不如两好合一好。”朱亮祖一想:也好,反正我也这么大岁数了,何必再给金陵王卖命呢!这么着,朱亮祖就答应了下来。康茂才出城把常遇春、郭英接了进来,大家见面都很高兴。常遇春把事情细细地都对老帅说清楚了。大伙一商量,决定马上就给郭英、薛景云完婚。朱亮祖派人去收拾洞房,预备酒筵。郭英沐浴更衣,与景云姑娘拜罢天地,成为夫妇。大家举杯庆贺,一片欢腾。

次日清晨,常遇春把郭英留在宁波府帮助朱亮祖、康茂才镇守关城,自己带领三千常胜军、五百飞虎队直奔金陵而来。刚刚到达金陵城外,正赶上金陵王赤福延寿与徐达一交一战。常遇春呐喊了一声,撒马直奔疆场。赤福延寿高喊道:“对面来将通上名来!”常遇春双脚扣镫,将马收住说道:“我乃西吴王驾下开平王常遇春是也!”赤福延寿说:“黑贼,看棍!”说完将马向前一带,抡开虎尾三节棍,照定常遇春的头顶便砸。常遇春见棍打来,忙将槍杆向上一举,打算用槍架住第三节棍,谁知两马向前一进,将第三节棍让过去了,正接住了中间的那一节棍。这时,第三节棍打了下来,要是棍落下来正落在常遇春的脊背上,不死也得伤。正在这当口,忽听金陵城上一阵大乱。金陵王撤棍回头一瞧,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一胡一强站在城头上摇开三节棍砸打兵将们。

原来一胡一强水性大,并没有被水淹死,他是摔在桥桩上给摔蒙了,在水里醒来之后觉得挺饿,他打早晨一直到现在还什么也没吃着呢!说来也巧,睁眼一瞧,见前边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大鱼正在游动。他一分水就游了过去,想把这条鱼逮着好充饥。这样一来,他就把打仗这个茬儿给忘了。追着追着,前边到了金陵水西门的水闸。在这水闸底下有一排鸭卵粗细的铁栏杆架着铁蓖子拦着水路,每隔四寸多宽留一个空隙。那条大鱼顺着缝隙噌的一下就钻过去了。一胡一强也想钻,砰的一声,把脑袋磕了个大包。他揉着脑袋,扒着铁蓖子一瞧,那条大鱼就在那边,游得挺美。他又气又急。从背后托出三节棍,往铁栏杆里一插用力一别,咋巴!愣把铁栏杆给别折了一根。一胡一强一偏身子,吱溜就钻了过去。再找那条大鱼可就找不见了。他继续往前追,忽然觉得好像撞着了一件什么东西,紧接着浑身上下好像被什么充住了一样,还一劲儿往上走。走着走着,就听见有人说话:“哎哎,你们看哪,这里边是个什么玩意,挺大个儿,不像是个鱼,捞出来看看!”说话之间,就把一胡一强拉出了水面。一胡一强一看自己是让人家用网给捞了上来,已经到了金陵城里。上边说话的这些人都是守水西门的士兵,他们把网打开一翻,都吓了一跳:“哎呀我的娘哎,这是什么东西?”一胡一强说:“是人,人。”说着从网里钻了出来。众士兵一见惊叫道:“啊!这不是刚才让咱们王一爷给摔到一江一东河里的那个小子吗?快点把他围上!”兵丁们各持兵刃,呼啦啦往前闯,把一胡一强给围在了正当中。他们哪是一胡一强的对手,被一胡一强抡开三节棍一阵乱打,死的死,伤的伤。其余的人们一看不好,慌忙往城头上跑。一胡一强紧跟着追了上去,城头之上顿时一阵大乱。

金陵王在下边听见了城上的喊杀声,回头一看,原来是一胡一强上了城,不由得大吃一惊。他这一失神不要紧,常遇春乘机用槍往左边一拨他的虎尾三节棍,抡起槍头就朝着赤福延寿的头顶砸了下去。金陵王急忙拨马闪身,他刚躲过这槍去,常遇春把大槍一撤,就势一抖手分心就刺,直取赤福延寿的前胸。常遇春槍急马快,招数超群。金陵王心中光惦记城里了,见大槍到了,一时慌乱,不知如何是好了,稍微躲得慢了点,耳听噗哧一声,常遇春的大槍正刺在金陵王右侧的软肋上,当时鲜血流出,染红了征袍。痛得金陵王捂住伤口,紧咬牙关,双眉紧皱,险些没有摔下马来。二马错镫,金陵王的马刚走出几步去,就把马圈了过来。他现在没心思再与常遇春恋战,也顾不得槍伤疼痛,他担心的只是这座城池,唯恐金陵失守,在至正天子面前他吃罪不起,所以急忙调转马头往城上观瞧。城上这个乱劲儿就甭提了,只见方才被他甩到一江一东河里边的那个一胡一强,还在城头蹿蹦跳跃,摇开掌中虎尾三节棍左右开己打的那些个守城的军兵们,死的死伤的伤,东奔西逃,五零四散,根本没人敢抵抗。

金陵王心里像着了火一样,暗暗叫道:好哇,黑贼常遇春,我虽不慎被你刺中,也要与你血战到底。他忍住伤痛,强打精神,像一条发了疯的饿狗一样,冲向常遇春的背后,举棍就打:“黑贼,这回我看你还往哪里走!”常遇春的马这时候还没圈回,就听见身后有动静,他赶紧调转马头。这时,金陵王的棍就到了,常遇春急忙抡起大槍,往外挡金陵王的棍,耳听当啷一声,槍棍相碰,震得金陵王半边身子发麻,眼前一阵发黑,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眼前金星乱窜,两耳嗡嗡直响,在马鞍上摇了两摇,晃了两晃,赶紧把三节棍搭在马背上,双手紧紧地扶住了铁过梁。常遇春一见这般光景,就知道他现在已经支持不住了,就想将他生擒活捉。他忙把大槍一交一于左手,拍马上前,探出右臂刚要抓,正在这个时候,忽听身后有人高喊:“呔!胆大常遇春,体伤我主,某家前来取你人头!”常遇春听着这喊声,离自己很近,猛回头,只见身后又杀来了一名元将。看此人跳下马身高九尺开外,宽肩大肚,粗胳膊壮腿,面似苦瓜,生就得一脸疙瘩皮,色如乌泥,两道稀稀拉拉的黄眉毛,一对灰蒙蒙的小眼睛,犹如两汪死水,蒜头鼻子厚嘴唇,外露两个上门牙,颔下一部黄焦焦的一胡一须,穿一身青铜铠甲,足登战靴,胯下骑一匹黄骠马,掌中擎古月象鼻子大刀。来将是扑金达。扑金达正在观敌瞭阵,他见赤福延寿鲜血已经染红了征袍,脸像白菜叶子一样,就知道金陵王已被常遇春所伤,再难取胜,自己得赶快把王一爷救回来。所以,他才趁着常遇春把马圈回,槍一交一左手的这个机会,冲着常遇春的背后闯了过去。马到切近大喝了一声,话到刀也到。常遇春听见后边的动静,急口头,一看他的大刀已经快到了自己的背后,来不及摆槍相迎了,他顾不得去抓金陵王,双脚一磕飞虎(革詹),小肚子一撞铁过梁,这匹马噌地一下就窜出去有六七步远。扑金达的刀唰就砍空了。金陵王在马鞍鞒上见常遇春跳出圈外,就立即下令:“众将官,收兵!”扑金达也知道自己不是常遇春的对手,方才见金陵王眼看就要被俘遭擒,不过是奓着胆子给他解个围,就凭自己那点能耐,怎敢与常遇春对敌呢?这会儿听见金陵王传令收兵,也就急忙拨回马头,保着金陵王退回一江一东门去了。

这时候,于庭弼所率领的巢湖水军已将一江一面封锁,切断了赤福延寿北窜的路。元帅徐达率领常遇春、常茂、一胡一得济、朱沐英、金梁、金栋、飞虎金刀孙兴祖、花刀赛关公傅友德、吴祯、武殿章、徐方、查显、曹良臣、皂袍将丁德兴、廖永忠、廖永安、冯国胜、冯国用、陆中享、陆中亮等二十几员大将带三千一精一壮藤牌手、短刀手奋起直追,一齐拥向一江一东桥。徐达在马上高声传令:“众将官听令,人不许止步,马不许停蹄,打过一江一东桥,抢占城头,一阵攻破金陵城!”元帅一声令下,全军将士闻声而动,各催坐骑,快抖嚼环,真亚赛大堤决口,倒海翻一江一,旗幡招展,杀声震天,咕咚咚四十八面催战鼓一齐擂响,轰隆隆号炮齐放,震耳欲聋。西吴将士个个真像生龙活虎一样,呐喊着冲了过去。开平王常遇春一听元帅下令催阵,他就一马当先,带领众将冲过了一江一东桥。西吴人马来至一江一东门外,三军排成一字长蛇式。冯国胜、冯国用兄弟二人带一万余人攻城,他们将云梯放在护城壕上,正要上去,城上的雕翎箭纷纷射下,西吴军无法上城。这时西吴营中,号炮震天,鼓声如雷,三军呐喊,惊天动地。金梁、金栋率众儿郎来到城下,用藤牌遮挡雕翎,蹬着云梯过了护城壕,又将云梯向城上竖起,大家奋不顾身,向上爬去。城上元军,将滚木檑石一齐放下,西吴将士死伤不少。常遇春见此状况,急得血灌瞳仁,向元帅讨战,西吴王因他刚从疆场下来,人没下鞍,马没停蹄,便阻拦道:“六弟一路奋战,现在可不能再战了。”常遇春说:“为将者就应身先士卒,攻不下城头,将士死伤过重,损我西吴元气。主公让微臣上去吧!”朱元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答应:“六弟可千万小心。”常遇春带着贾平、王威来到城下,从身上解下飞抓百链索,施展他上采石矶的功夫,登上了城头,一阵猛杀猛砍。城上守将被一胡一强打死不少,城下的西吴将士沿着云梯缕缕行行上了城,同一胡一强一块与元军拼杀。赤福延寿在城楼内一看,城下城上到处都是西吴的兵丁了,自知大势已去,城池定失无疑,不由得伤心落泪,仰面朝天长叹一声:“哎呀,天哪!此乃天绝我赤福延寿也!”随着伤口的一阵剧烈疼痛,哇!一口鲜血吐将出来,扑通一声栽倒地下,气绝身亡。主将已死,守城元军不战自乱。常遇春的飞虎队,飞身上城,顺着马道下了城头,开关落锁,放下吊桥,迎接西吴王君臣进城。

常遇春带兵杀过了一江一东门,抢回了被俘的汤和、一邓一俞等几员大将。西吴的人马冲到金陵王的王府门外,同守护王府的元军一场鏖战,元军在赤福延贞、赤福延达率领下奋力抵抗,西吴将士打不开府门,众人正在着急,忽见府门大开,从里边杀出一位老僧人。看年纪在八旬开外,须发皆白,头戴青僧帽,身穿青僧袍,腰系杏黄丝绦,足下开口僧鞋,高腰白袜,手擎一对大锤。只见他手挥双锤,砸得元兵们四散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