牖户外头不知何时,漫洒下沥沥的雨来,雨声打在屋檐廊下,哗哗作响,更添人心头惆怅。
向寄北逐一的安排:“默儿,你身边的丫鬟你尽着带,不应手的话父亲再给你添些了去。”
向茹默道:“默儿去宁厂是制盐,又不是享受的,只带木研、木琳她们两个人手也就够了。”
看着父母亲,施施然凝眸笑起来:“父亲、母亲。默儿不过是去宁厂嘛,还是在江州地界,更何况又不是不会来了。”
冲着苑清秋眨巴着眼角,勾勾手,顽皮道:“母亲,您给默儿笑一个嘛。”
苑清秋被逗得噗嗤乐了,眸中泪光渐渐褪去。
向寄北笑道:“明日里给你祖母通报一下,黄昏后在她的正苑摆晚宴,为默儿去宁厂践行。”
苑清秋道:“听说姑姑的脚伤可是大好了?”一双深幽的眸子看着向茹默:“三姐儿,你明儿个就跑趟四宜苑,让姑姑也一起,大家伙儿一道用个晚宴。”
向茹默点头应是:“那默儿就先回去了。”
“等等”向寄北道:“你就说是你祖母摆宴庆祝她脚伤大好。”冲向茹默摇头苦笑:“你这个姑姑啊,”可是……向寄北搜不到合适的词,措了半晌,方道:“算她童心未泯吧,什么事都得争个上游。”
翌日。
昨儿个晚上的一场秋雨过后,光风霁月,鸟鸣啁啾,天高云淡。
四宜苑的内室里,一方高九寸,方圆四尺六寸,三面靠背,后背稍高如傍,甚便斜倚的缃色金丝香楠木弥勒榻泛着莹莹光泽,连灼灼的烈日透过牖户耀进来的光芒,都照之逊色了三分。
榻上同样缃色的小几,上端坐的是一只掐丝珐琅花瓶,斜斜的插了几株金桂,金灿灿的似摇碎的骄阳缀在枝头,浓香淡飘,合着金丝香楠木的弥勒榻原本的木香,仿似坠入花海,进入彩色的梦,让人流连忘返。
向府上的姑姑,向寄北的亲妹妹向月光斜靠在榻上,凝眉敛目地端看着金丝楠木小几上的自然形成的山水植物纹路,贴身丫鬟堇茵立在弥勒榻的后边给她轻捏香肩,内室里一片悄悄然。
半晌后,向月光方悠悠的开口说起话来:“堇茵,今儿我瞧这小几上的纹路非水绕山,而是山环水了。”又是凝神细瞧了少焉,呵呵的笑出声来:“你过来瞧一下。”
堇茵移步过来,朝着向月光一双嫩白柔荑指着的地方细眼观着半晌,微微点头,正色道:“姑姑说的极是,奴婢今儿个看也看山环水。”
向月光哈哈的笑了:“这一方金丝楠木的料子,当真是有趣得紧,有趣得紧呢。”
堇茵附和着:“谁又说来不是呢,能用得好这金丝香楠木的人,端的是要如姑姑这般慧眼识珠的呢。”
主仆两个言笑晏晏,内室里香气撩人。
向月光忽地敛容正色,一张脸上三分笑,三分冷,又蕴了四分阴,堇茵忙的敛目屏息,闭嘴不语。
唯闻内室一角铜壶滴漏之声阒寂寂独自滴答作响。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向月光幽幽开口道:“我这脚伤今儿个多久了?”
堇茵闻之,凝起眉毛,将左手五指伸直开来,用右手食指点点划划的挨排数着左手手指的每一个骨节,口中念念有词,一双玉手小巧宛若翻花:“姑姑,至今日乃一百零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