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山鬼走上前去推开大门,入目之处甚是简陋,山鬼仿佛看惯了般,从容淡定的一脚踏了进去:“还不进来?”

许长情没有说话,抬脚走了进去。单膝跪地将那可怜的女人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到了坚硬的床上。许长情这才发现,她真的长得很像他,看来山鬼并没有欺骗他,只是看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看来大概已有四个月的身孕……

山鬼没有搭理他,只是在房子一处点燃了一堆火,黑漆漆的屋里顿时亮了起来,也暖和不少,那女人似是感受到了暖意,迷糊中朝火靠近了一点点,身子侧睡了过去,不时用手保护着肚子。

烛光中,山鬼从红衣袖中取出几包药包,便坐在火堆边煎起药来,也不知道她何时手里多了个药炉。许长情看她做的有模有样,便走了过去靠近她坐下,捡起地上的药包,将它们打开取了出来,几包药里分别是黄芩、麦冬、阿胶……是安胎的药。看来,她是早已做好万全的准备来的:“你这是关心她?”

山鬼看了他一眼,随后轻笑一声:“是又如何?你难道不觉得她很可怜可悲吗?”

此时火堆「劈啪」作响,药罐里的袅袅烟雾隔在了中间,谁也看不清谁,只闻到一鼻子苦涩味道。

早上起来,山鬼还不忘给她煎好药,喂着她喝了下去,临走之前,把女人的房间搭理的仅仅有条,万全看不到一丁点破败。近来几天,山鬼都会给她备好食物,备好药水,拜访她家。

许长情看着她如此辛苦,便说道:“她命中注定除了我之外,不会有别的孩子的,因此她现在怀着的那个孩子,迟早有一天会离开她的。”

山鬼没有搭理他,甚至脸色非常生气,良久,她语气生硬回了一句:“怎么,你就巴不得哪孩子离开她?”

许长情摇了摇头,他不知该如何去说,才能不惹她生气,他只是道出了实情,却没想到她会如此生气。

不久以后,当他们二人再去之时,屋子静的可怕,灯火阑珊处,却见一挺瘦的女子倒在血泊中,入眼之处竟是如此刺眼。山鬼茫然看着,立在此处良久,都不曾有任何表情。

她明知那女人一生孤苦伶仃,从小就是孤儿,无父无母。好不容易在豆蔻年华嫁了人,谁知对方却是薄情寡义之人,在外面招惹有钱人家的小姐,休了早已有几月身孕之人。生死簿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此女生生世世尝尽人间酸甜苦辣,一生不得善终!

“终究还是如此,她命中注定如此~你做得已经够多了!”是的,她的确做得已经够多了,那人是五百年前他在凡间的母亲,山鬼能时常过来陪她,替她熬药,已然不错。

许长情也不知道说什么,可是不管说什么都觉得很可笑无用,最后只得轻轻走过去,把她拉入自己怀里。

此时天空中灰蒙蒙的,屋子外边都处在一片雾霾之中。透过屋门,外边虚无缥缈,山鬼朝许长情的怀抱里贴近几分,神色哀伤道:“三百年前,她曾救过不易!”

许长情一脸诧异,她救过不易???

“这还要从你父皇发现你不是他皇子说起……”

只因五百年前皇帝知道他一向宠爱的贵妃,竟然和别人私通生下别人孩子,骄傲自负的皇帝实在忍受不了,便连续一周让宫里的太监监督让贵妃娘娘喝富含红花、麝香、奎宁、南星、生川乌、生草乌、水银等众多堕胎药,但贵妃娘娘不知,只是知道传说是皇帝亲自下厨熬制的补药,哪里知道这是导致终身不育不孕的毒药!

即使临死之时,他赐给她喝的毒酒里面都有大量堕胎药的成分。

这是让她生生世世都生不了孩子。曾听过一个传说,有一种用以惩罚女人的方法,前七天一日三餐每每食堕胎药,临死之际再在毒酒添堕胎药的成分,即使转了世,也不会再有生育能力。山鬼虽没承受此种毒,但是却听闻承受者转世都不会有好下场。即使贵妃娘娘这样死去,皇帝穷尽心思也无法使这耻辱的印记淡化一分,甚至俞变俞烈。他下令将贵妃娘娘的尸体悬挂在城墙之上,每每清晨傍晚都会有士兵拿鞭子对着尸体抽打,对外却谎称此女是通敌叛国的罪犯。

对死人的尸体示以鞭刑,已然是最残忍无道的行为,足够叫一干终生铭记终生,不敢再犯。贵妃娘娘如今身体大不如前,尤其失掉孩子死后,前世所受的种种,都暴露出来,身上的伤疤令人作呕。就因为五百年前和情郎私通,被虐成如此,可见着实无道!

山鬼挣脱束缚,走到哪女子尸体旁边坐下,许长情也跟了过去,站在山鬼身边,便看到贵妃娘娘没有心脏,许长情的讶异之心霎那冲上了顶峰。

心脏不翼而飞,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什么,便急忙蹲了下去细细查看,真的不翼而飞!他怔了怔,原本完好的尸体却成了如此模样。

“不是不翼而飞,而是她把心脏给了不易!”山鬼看出无长情在沉思什么,便轻轻说道。

“之因她的心脏里有不易所需要的东西,有谁会知道,皇帝他给贵妃娘娘下的堕胎药,最终却会幻化成凝心丹。”说完,她笑的有些猖狂,最终又神色哀伤道:“她是不易的救命恩人,之因我们在忘川河畔见过一面,她对不易甚是喜欢,像是看到了自己孩子一般……”

原本贵妃娘娘打算跳下这刺骨的忘川河中,从而解脱自己,她真的受够了,人生中一丁点期待都没有,一丝牵挂都没有,却要每每忍受这种种!只是在看到不易的那一刻,她恍惚间看到了当年唯一的儿子,是如此的像,只是那孩子三百年了,没有一丝生机,被山鬼抱在怀里。

“她把她的心给了不易,不易这才有了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