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某瘟疫发斑案

闫某，男，14岁，家住西安市尚德路。1941年农历二月初某日，突然高烧（T:40.3℃，肛表），无汗，口干舌燥，食即呕吐，逐日加重，3天不大便，小便短涩红赤，甚至仅滴沥而已，全身发黄，精神萎靡，时躁扰不安。

曾赴西安市某医院求治，西医诊断为斑疹伤寒。因当时西药奇缺，该院谢绝救治，因而转请中医治疗。先后延请七位中医大夫诊治，有因其尿少而用五苓散、猪苓汤者，有因其呕吐而用平胃散者，更有因其无汗而用麻黄、苏叶发汗者。不识其本，唯逐其末，药不对症，南辕北辙，故而其病不唯不愈，反而日益加重，延至七日，患儿已奄奄一息矣。

其父经朋友推荐，赴业师麻瑞亭医寓，请其往诊。脉弦数、关寸较大、稍不匀，舌苔黄厚而腻、起芒刺，舌边尖红。舌硬语謇，耳干薄，耳聋，口苦咽干，唇干裂，微喘咳。室内生一火炉，炉火熊熊，患儿被中置一暖壶，门窗紧闭。《黄帝内经》云肾阴枯则耳焦，脾阴灼则唇裂，肝阴涸则舌短，阴精竭流，则人死矣。证属瘟疫，邪热入营，营血沸腾。因前医发汗、利小便，重伤津液，致使营血枯竭，神无所依，故病至危殆。遂告其父曰:“此系瘟疫少阳发黄。先撤暖壶，搬出火炉，开窗透气，以室内空气清新凉爽为度。余为令郎开药一帖，清利肠腑，泄热存阴，凉营透表，以救挽之，不知尊意如何？”答曰:“甚好！”疏大柴胡汤加减予服。

处方:软柴胡三钱，枯黄芩三钱，全瓜蒌三钱，生地黄六钱，天门冬五钱，麦门冬五钱，生大黄三钱，生甘草二钱，粉丹皮三钱，生杭芍五钱，青浮萍三钱。1剂，急煎顿服。

其父一面令人去抓药，一面令人撤去火炉、暖壶，打开窗户。

次日二诊:其家人谓:“药后大便两次，黑红黏稠，腥臭难闻，两颊及腋下透出斑疹、色红成片，身黄稍退，身热也减（上午T:38℃，下午T:39℃，肛表），神志已清，语謇好转，能饮水及食稀粥，小便已利、色仍红赤、量少，呻吟不止，言其身痛。”诊其脉洪大有力，舌苔黄满腻，舌边尖红。知其阴液渐复，已有生望，遂告其父曰:“令郎虽未脱离险境，但已有生望，恭喜！恭喜！”其父闻之，潸然泪下，曰:“多亏先生医术高明，挽吾儿于冥途，此恩此德，铭记不忘！”疏清肺养阴汤加减予服，以清肺泄热，养阴透表。

处方:青浮萍三钱，生石膏五钱，生地黄五钱，黑玄参五钱，麦门冬五钱，生杭芍五钱，粉丹皮三钱，生甘草二钱，鲜茅根一撮（为引）。1剂，水煎服。

中午服一煎，下午五时许，全身出红疹，胸、胁、颊、股内尤著，连成红色斑片，身痛减轻，间或呻吟，大便1次、稍黏稠、色红褐，身热续减（T:37.5℃，肛表），舌动自如，语謇已除，大渴，喜冷饮，饮水多，小便已利、量多黄赤。脉细濡、稍洪、关寸较大，舌苔黄腻，舌面津回，舌边尖稍红。上方继服1剂，水煎服。嘱病家买梨罐头两筒，兑温开水食之。

第三日晨三诊:疹斑遍布全身，身黄已大减，大便1次、色红黄、较稀，热退身凉（T:37.5℃，肛表），知饥索食，能自食面条、稀粥，小便量多，但仍黄赤。知其阴液已复，疹透表解，下焦尚有湿热。上方去浮萍、石膏，加滑石粉五钱、山栀子二钱。1剂，水煎服。嘱其家人勿给患儿食荤腥之品，食纳不可过量，七八成饱即可，以防食复。

第四日晨四诊:患儿已能坐起，下床大便1次、色黄较稀，小便量多、色淡黄，身黄全退，疹斑色暗，开始隐退，脉静身凉，舌苔白满、心稍黄腻，舌质淡红。停药1天，观察。

第五日五诊:疹斑继续隐退，口稍渴，微咳嗽，脉静身凉。嘱家人挖取鲜白茅根一小捆，捣汁饮服，并嘱食橘子、柑子。继续停药观察。

第九日，其父至业师医寓告曰:“前几日，一切均好，昨日又发烧出汗，上身起白色疹子。”请业师往视。见患儿胸胁满布白，以手扪之，破流水，T:38.9℃　（肛表），全身脱麸皮样皮屑。脉细濡、稍数，舌苔白薄腻，舌质淡红。营热透发，则出红斑，红斑既出，卫郁也解，故出白。白欲出之时，营卫郁隆，故而发热。白既出，身热也当随退，无须再服汤剂，仍饮鲜白茅根汁清肺，至晚热将自退。果如业师所言，日落之时，白消退，脉静身凉，而告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