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日常

经过漫长的行程,他们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当回到自己家中,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身心俱疲的他们草草地吃了些东西,便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两三天时间过去,他们的心神逐渐稳定下来,然后开始安排各自的生活。李伟正值年少,想要去外面见见世面,所以他决定外出打工。妈妈原先在的工队正在停工,所以她决定和爸爸一起去镇上的碳素厂干活儿。有了明确的打算,一家人便开始了日常的生活。

李伟到市里找了一个家具厂给人家做工,虽然有时候会感到乏累,但总体来说他还是很喜欢这份工作的。

时间在不经意间悄然溜过,转眼就来到了年底。这一天李伟正在打点行囊,突然间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却是李欣打来的电话,接通电话后,只听她说道:“小伟,你们工厂放假了吗?我和你姐夫打算回家过年,你什么时候回家?”

李伟瞥了一眼身旁的行囊,对她笑道:“我正在收拾东西,马上就要准备回去了。”

“是吗,这么巧?真是太好了,咱们过两天就能见面了。”电话那头儿传来李欣喜悦的声音,只听她接着说道:“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不给咱爸妈买些东西吗?”

李伟想了想,说道:“咱娘穿多大码的衣服?我准备给咱娘买身衣服,其他的事情你看着办吧。”

“你……”,知道他还在和爸爸怄气,李欣颇感无奈,她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咱娘穿XXL的衣服,你仔细挑选一下。咱爹的东西你就不用管了,我来准备吧。”

挂完电话,李伟走出工厂,在市区逛游了半晌,最后在一个商场内挑选了一件做工精良的衣服。想到这是第一次用自己挣的钱给妈妈买礼物,他心里倍感自豪和温馨。

三个小时后,李伟在村口下了车,便急不可耐地向家里奔去,刚进入院门他就高声喊道:“娘,我回来了,快来看我给您买了什么。”

不多时,妈妈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到儿子回来心里满是喜悦,急忙迎了过来,笑道:“小伟回来了,累不累?吃饭没有?赶紧进屋,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娘,”见到妈妈原本白皙的脸颊,此时却布满了黑灰色,李伟大感惊讶,疑惑道:“您的脸怎么这么黑,发生什么事了?”

妈妈伸手接过他的行囊,一边拉着他往屋里走,一边说道:“没事儿,我不是跟着你爹在碳素厂上班嘛,大家都是这样的,你不要担心。”

“可是……”,看着妈妈灰头土脸的模样,李伟心里发酸。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在外面工作的怎么样,累不累?吃的好吗?休息的好吗?”妈妈打断了他的话,反而对他关切地询问起来。

见妈妈不愿多说,李伟只得顺着她的话说道:“我一切都挺好的。这不是眼看就要过年了嘛,我给您买了件新衣服。您先试穿一下,看看合不合身。”

“你这孩子,怎么乱花钱,我又不是没有衣服穿。”妈妈责备了他几句,但还是把那件衣服取了出来,随后欣喜不已地上下打量起来。

见到妈妈喜欢,李伟心里大感安慰,急忙怂恿道:“您别只是看啊,快点穿上嘛,大过年的是该换身新衣服了。”

妈妈爱不释手地翻看着这件衣服,对他笑道:“这么好的衣服,我还想等到你娶媳妇的时候再穿呢。”

“娘……”,听到妈妈的话,李伟大感无奈。

“好了,好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试试衣服。”见到儿子露出窘迫的神情,妈妈温言笑道。

二人进到屋中,李伟坐在沙发上休息,妈妈则去里屋换衣服。

当妈妈穿着新衣服走出来,李伟仔细看了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件衣服明显宽大了许多,显得有些不合身了。

见到儿子皱眉的模样,妈妈走到他身旁,轻声笑道:“这衣服很好,穿在身上宽松自在,活动手脚也方便。如果想要好看些,只要缝一下边角就可以了。不错,真不错。”

听到妈妈这样说,李伟心里好受了些,笑道:“娘,您放心,下次我一定给您买件更好的。”

妈妈坐到他身旁,嗔道:“我还有很多衣服呢,你不要再给我乱花钱了。你在外面要吃好点、穿好些,争取搞个对象,早点结婚成家。跟女孩子接触时要大方些,如果钱不够你就跟我说……”

“停、停、停,”,见妈妈越说越来劲儿,李伟急忙说道:“娘,我的亲娘,您就饶了我吧,我还不想这么早就……”见到妈妈的脸色渐显黯然,他转移话题道:“娘,我姐要回来过年,大概后天就能到家了。”

果然,妈妈的心思被转移开了,只见她先是一怔,随即惊喜道:“欣儿要回来过年?好,太好了!”她捋了一下自己蓬乱的头发,说道:“我等会儿得去剪一下头发,这大过年的,也该整理一下自己了。”

李伟知道,妈妈只是不想让姐姐看到她这一副模样后担心,所以才会想要装扮一下自己。面对此景,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临近过年,大家都把自家的庭院里里外外彻底的打扫了一遍,整个庭院顿时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李伟他们忙碌了两天后,李欣和言磊一起来到了家中。

这是结婚后的头一年,按照习俗,新婚夫妇应该去拜访自家的长辈。他们小夫妻第一次回娘家过年,亲友见到他们都是热切无限,自然免不了一番嘘寒问暖。

新年的喜庆;家人的团圆,一切都显得如此美好,在这种愉快的氛围中,妈妈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多了起来。见到这番情景,李伟大感愉悦。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来的突然,走的太快。转眼间,新的一年已经开始,节日喜庆的气氛越来越淡。

“爹、娘,过年的时候我们还会再回来看望你们的。”正月初十过后,李欣和言磊启程返回他们自己的家,临走的时候她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时间在不断地向前奔走着,大家各自的生活也在有序地进行着。然而,生活中的各种意外,总会以人们难以想象的方式宣告着它的到来,它会让人哭,也会让人笑。

五月里的一天,正在工厂里上班的李伟,很意外地接到了李欣的电话,刚接通电话,李欣喜悦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小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怀孕了,你要当舅舅了!“

“什么,你怀孕了?”李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的一怔,随即欣喜道:“太好了,恭喜你啊,老姐。”

二人闲聊了一阵,最后李欣犹豫着说道:“小伟,今年我估计不能回家过年了。我给咱娘打电话了,我想坐月子的时候让她来这边陪陪我,但咱娘说她不认识路,到时候你能陪咱娘一起过来吗?”

李伟一口应承道:“老姐你放心,你有孩子了,这是喜事,咱娘肯定会乐意去陪伴你的,到时候我一定和咱娘一起过去。”

有了这桩喜事,李伟休假时回家的脚步急切了许多,只是到了门口却见大门紧闭着,门上面还上了锁。经过向邻居打听,得知妈妈正在工厂里上班。于是他借了一辆自行车,急不可耐地向碳素厂驶去。

来到碳素厂,却发现这个工厂很大,想要冒冒失失地在这里找到一个人并不太容易。李伟向遇到的员工们打听了一番,最后来到了锅炉房旁边。当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他不禁止住了脚步。

眼前纵横着五排巨大的锅炉,在这二十五个锅炉中间摆放着一个大型的推车,推车旁边站立着一个身影。这道身影头上戴着一顶遮耳布帽,脸上带着一个防毒面罩,脖颈围着一条湿毛巾,上身穿着长衫,下身穿着长裤,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鞋子。

在现在这酷热的天气里,人们穿着短袖和短裤都会觉得分外难挨,而这个身处在高温锅炉旁的人影,却将自己包裹的如此严实,就不得不令旁观者替她难受。

只见她手中拿着一个铁锹,极其熟练地挑开一个锅炉的门阀,然后把铁锹伸进锅炉,从里面端出一锹燃烧后的废料。随着她把铁锹中的废料丢进推车里,一股浓浓的烟雾灰尘猛然飘散开来,瞬间她的身影便被灰尘给笼罩了起来,旁人再也难以看清她的姿态。听到铁锹和锅炉、推车相互碰撞的声响,人们才能够知道她还在继续劳作着。

过了不大一会儿,铁锹的撞击声停止了,随后那个人影便推着满满的一车废料,从弥漫的灰尘中走了出来。

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那个推着沉重的推车走向工厂墙角,满身烟灰粉尘的人影,李伟咽了咽口水,不敢置信地轻声唤道:“娘……”

也许是周围的噪音太吵,也许是他的呼唤声太小,那个推车的人影并未有丝毫的反应。见状,李伟急忙跑过去,他边跑边喊:“娘!娘……”

李伟尚未跑到近前,那推车就停了下来,推车的人稳住推车,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便急忙放下车杆,快速地去掉面罩,惊疑道:“咦?小伟?你怎么回来了,你们放假了吗?”

因为长时间戴着面罩的缘故,她那布满黑色灰尘的脸颊上多出了数道白色的印痕,此时她一说话,又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那黑白交错的模样显得甚是滑稽好笑。只是李伟望着妈妈的这般模样,非但不觉得好笑,反而更觉得浑身难受,他急道:“娘,您怎么、您怎么……。来,我来推,您先歇会儿。”

见到李伟想要伸手夺推车,妈妈急忙俯身把推车压住,对他责备道:“不要胡闹!你怎么能干这种活儿?把衣服弄脏了怎么办?你一个大小伙子出门在外弄的脏兮兮的,也不怕被人家笑话吗?”

“我……”,听到妈妈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李伟顿时傻愣当场,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妈妈已经推着推车把里面的废料倒到了墙角处的废料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