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珍为刚刚穿越回来的张君君举办了一个派对,庆祝她首次寿终正寝。
派对上有人问张君君长寿的秘诀是什么。张君君奉上一句鸡汤:“我能长寿,因为我毕生都在经营爱与美的事业。现实中,也有一家公司致力于此,这家公司名叫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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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一次为期五十多年的穿越后,张君君终于切身体会到了那位在古代活到九十九的原告受过的苦——她也忘不了自己那活在隋朝的儿孙们,回来后疯狂研究隋唐历史,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哪位孙子被载入史册,无从知晓其下落。
张君君思念儿孙们,尤其是孝顺儿子林瑞雪,揪心了一个月,才慢慢缓了过来。
连原本的姓名都已被淡忘,张君君总觉得自己仍是苏大娘,于是果断要求进行一次心理康复疗程。生命科学学院为了感谢张君君五次勇猛受死的奉献精神,承担了全部费用。
上次穿越,张君君在古代活了快六十年,相当于现实中快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里,穿越技术开始被应用在方方面面,包括张君君即将接受的心理康复疗程。
既然是做康复疗程,就不再是世珍的业务,而是要去专门的机构;使用的也不再是秦工的低配科研用穿越仪,而是正规商用穿越仪。
也就是说,她这次将可以享用中止口令,免于受死。
张君君原本想将口令设置为“杨广你可长点儿心,少收点税吧”,又怕万一不巧又穿越到隋朝,这一喊便会连累身边人,于是改成了“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和“F=ma”。
使用穿越进行心理康复的理论基础是“中和”。顾名思义,就是让患者穿越成一个与先前有颠覆性差异的身份中去生活一段时间,从而彻底扭转原先的记忆和习惯。
在这一理论指导下,咨询师为张君君选定了一个与苏弥十分相反的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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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660年,李治与武后共理朝政,并称二圣。因之前的贞观之治,大唐依旧繁荣一片、海晏河清。不久,李治眼疾发作,武后当政。
对于朝政相关的这一切,八岁就被卖进春莺苑的茜绫统统一无所知。她识字不多、没读过书、不爱听人讲历史、听了也记不住、记住的也不觉有趣。她要做的,只是把琴弹好,笑出最美的笑来取悦客人,回报那位对她非常慈爱的鸨妈,日后若能成为个头牌花魁什么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茜绫这年才十三岁。三个月前,开始有一位客人几乎每天都来听她抚琴,听完后常常诗兴大发,把酒吟诗。他的诗,茜绫有些听得懂,有些听不懂,但都颔首浅笑,假装听懂了。
客人以为找到了知己,每次来都出手阔绰,在茜绫身上挥金如土,让鸨对茜绫刮目相看。
茜绫在春莺苑获得了从来不曾得到过的尊重,心里十分感激这位恩客,却因身份低微,无以回报。过了两个月,是茜绫十四岁生日,这天恩客又来了。
茜绫为客人弹唱了几首才练就的曲子,客人听的满意,赏了好多钱,便要离去。
“韦公子。”茜绫叫住客人,起身上前。
“小娘子还有何事?”
“恩公半年来对茜绫照顾有加,茜绫无以为报,今已及笄之年,愿……”说着低下头去,又向恩客走近了两步。
“不可。”恩客听出她的意思,变了脸色,厉声制止,“你还年少,我每日来看你,是喜欢你眼神中的与世无争和不谙世事,我看得出,你心里只有琴,再没别的。”
恩客是夸茜绫单纯澄澈,但茜绫并没有觉得是在夸自己——她倒是想谙世事,可惜文化水平有限,只能不谙世事。
“奴家心里,不止有琴,还有韦公子……”茜绫含泪再次挽留。
这句话若是出自那些久经人事的风尘女子,听起来必然会很表,但茜绫毕竟不是。她才刚豆蔻年华,情窦初开就遇到了让她日夜思慕的心上人。她相信,她的心上人必然也是爱着她的。她的这份勇气便是由此而来。
韦公子轻轻叹息一声,怜爱道:“小娘子姿容婉丽,见者心动,但我第一次听你抚琴,更多的是折服于你的才华和沉静。你很聪慧,只是现在还不知道罢了。你若实在想报答我,那就善用智慧,提升自己,莫要荒废。”
茜绫满脸绯红,却抬起头:“韦公子是希望我能成为春莺苑头牌?”
“你眼光不应局限在这小小的春莺苑,也不是这小小的平康坊,而是朝廷官场。”
茜绫听恩客腔调不像开玩笑,但听意思只能是开玩笑,这让她搞不懂状况、做不出反应,只能傻傻站着。
“今武后当政,”恩客压低声音,做出解释,“据家父说,宫中女官开始多了起来。你若肯用功,未必不能成为女官。”
“韦公子太抬举奴家了,”茜绫苦笑摇头,眼中黯然一片,“想当女官,不得出身名门?那些名门贵淑,哪个不是三五岁就识文断字,七八岁就出口成诗的?像我这样的怎么可能?”
“没错,仕途多是这样的路子,”韦公子笑着告诉茜绫,“但还有些偏僻的仕途,是她们不会走的。你若肯走、且走得通,定可鹤立鸡群。”
“什么偏僻仕途?”
韦公子朝少女走近了些,低声而清晰道:“你记住一句话:非算筹无以释道。”
“是哪位古圣先贤说的吗?”茜绫问。
“嗯,原话是‘除非在统计的光芒照耀之下,否则一切结论都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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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中没有这句名言,这句话是张君君听高考报名咨询处老师说的。她听信了,并报了统计专业,并被录取。虽然她现实中从事的兼职小学生都可以做,但她确实拥有理科学士学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