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冬末之雪(8)

凤凰坪高处的小山坡上。

“诶,看样子他们已经穷途末路了,我们动不动手?”男人架着狙击步枪,呲牙叼着个子弹,这是狙击手的习惯,在执行任务时总是嚼块口香糖,因为在长时间的瞄准过程中需要高度集中并且会消耗大量精力,而口香糖能快速补充身体流失的糖分,这是最便捷补充能量的方法。不过男人的口香糖吃完了,他觉得嘴里空空的总该叼个东西。

“以SVDK的威力和你的狙击水平,你能保证一击洞穿青铜御座的铁壁?”女人拿着望远镜观察,风雪严重阻碍了她的视线,她每隔一会就不得不用拇指擦一下镜片。

“你居然不相信我的枪法!曾经在伏龙芝军事学院,我也是功勋级别的狙击手教员好吧!一度霸榜学院射击科目的名人堂。”男人呲牙,“不过按理说,安德烈的命令不是保护荣盈盈吗?只要威胁不到荣盈盈的安全,我们没必要出手吧!说实话,如果在这里和修正会的家伙们交火造成伤亡,对圣瓦西里来说都是损失。”

女人再次重重地一巴掌拍在男人的脑门上:“最大的敌人永远是自己人,若是能趁这个机会削弱一下修正会倒是好事。说实话,我还真有点喜欢这个江洛冰了,有点小聪明,还敢拼命,以荣盈盈的性格不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若是有男人能这么为我拼命,我也情愿爱他一辈子。”

男人撇了撇嘴,沉默不语,心说为你拼命的人一直都在你身边陪着你呢。

“可若是那个小子真的死了,你以为凭荣盈盈一个人能逃的出去?还有,我想除了修正会,荣家的背叛者我不会闲着,否则荣盈盈活着回去,对他而言才是麻烦。”

突然,男人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原本匍匐的身子一下坐直了,把叼着的子弹吐到雪地里,举起左手,“我有个问题!”

“有什么问题就放,别总神神叨叨的。”女人被男人的举动吓得一惊。

“既然修正会这么大阵仗,为什么驻扎北溟港的荆刺小组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号称精英的荆刺若是连这点洞察能力都没有,那我觉得凭我一人就能对阵整个荆刺了。”

女人舔了舔嘴唇上的落雪,“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不知道,自己家都被偷了,居然毫无反应,真是奇怪。”

“除非潜藏的某个背叛者把控了整个北溟港,他们和修正会串通好了,目标就是荣盈盈。”

男人恍悟,随后又叹了口气,“可凭我们的话,可对付不了修正会,说不定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突然之间,远处的山林忽然传出阵阵巨响,仿佛整座山都在摇晃,两个人再次把目光投向那片弥漫着黑烟梅花林。梅花林深处,江洛冰借着自己的灵活鬼魅一般向着拉哈伯突进,每一次铳剑的挥舞都是生与死的较量。

江洛冰在空中飞身旋转,再次挥出铳剑,想要见血封喉一击致命,对他而言这是个绝好的机会,被振落的积雪形成的白色幕墙充分挡住了拉哈伯的视线,这是治服他的最好时机。但他留了一手,近身肉搏冒的风险太大了,江洛冰待距离接近的时候掷出了手中的铳剑,剑身如离弦的箭,贯穿缭乱的风雪和落叶,向着那头雄狮般的家伙爆射而去。这是一次赌博,也是他唯一的机会,筹码是手里的武器,没了武器也就意味着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的确,有着风雪的掩护,拉哈伯没能第一时间发觉飞来的暗器,直到铳剑带着尖锐的呼啸声飞来,他才意识到危险,他不得不双手合十用手掌夹住剑身,减小动力,但铳剑惯力之大生生擦过手心之间的缝隙刺向了他的胸口。

就在江洛冰以为成功时,雪幕消散,夕阳的余晖下,他看轻了拉哈伯,只见他浑身覆盖着一层森白色的鳞片如一位身披甲胄的武士,而铳剑恰好卡在张合的鳞片之间。

“龙化现象?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江洛冰惊呆了,这个苏联人再次刷新了他的认知,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龙族鳞甲的强悍,曾经也只是听柳靖简单的形容,说什么龙类的鳞片比金刚石还要硬,可他没买过戒指,哪里知道金刚石有多硬,而现在他知道了,以手中这柄保障部流水冶炼的通货,不可能击穿拉哈伯的防御。

“哦?你把武器都扔了,这是打算放弃了?”拉哈伯发出轻狂的嘲笑,四肢的骨骼再度暴长,皮肤上附着的鳞片一开一合发出沙沙的脆响。他双手全握树干,就像是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一样生生地将身边的一棵红松树拔了起来,冲着腾空的江洛冰挥舞。

江洛冰在林间跳跃躲闪,渐渐远离了荣盈盈,这是他最后能做的,只要把这个怪物引开,他的目的就达到了。拉哈伯果然去他所料在后面紧追不舍,他如疯狂的野兽般在山林里乱舞,每挥动一次都会伴随着一声巨响,然后就会有一棵红松或是梅花树轰然倒地,在林子里掀起腾腾的雪尘,山林里的鸟儿成群的逃离,这场面感觉像是一个伐木工在深山老林里不停地锯树。

“看样子,那个小家伙撑不住了。”通过瞄准镜,男人观察着远处的战况,“那股狠劲已经大不如之前了。”

“那有什么办法啊,龙化后的青铜御座,即便是你和我正面对上都未必有胜算。”女人摆了摆手说,“他在拖延时间,打不赢就跑呗!”

江洛冰若是能听到男人的指指点点一定会吐槽说“You can you up”!几十秒的时间里,他挥出数十刀,刀刀直逼要害,速度快得在风雪中隐约可以看到铳剑的残影。但拉哈伯没躲,也没有要躲的意思,铳剑击打在拉哈伯清冽的皮肤上发出令人胆寒的声响,火星迸射,仿佛是炼狱的焰火,那根本就是在敲击铁板或者说在磨刀,的确,若是没有铁杵磨成针般的毅力换谁都会懈劲儿。

拉哈伯没完没了地进攻让江洛冰拖着重伤的身体越发的吃不消,这是体力活,即便打消耗战,江洛冰也根本没胜算,他的身体慢慢变得沉重,胸口的肋骨几近碎裂,每一次踊跃都会咳出几口鲜血,照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拉哈伯追上,或者被一闷棍打的头破血流,或者被抓走带回苏联。

拉哈伯不知不觉中已然厌倦了,他举起粗壮的树干猛力地向着江洛冰投掷,江洛冰来不及反应,只得顺势后仰,一个空翻从树上跌落,树干像是一吨出膛的炮弹擦着他的眉间飞了出去,灰蒙蒙的天空落下的雪花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睁不开眼。

江洛冰刚刚落地,地面微微震动,周围掀起了刺骨的狂风,只见两个明灯一般的黄金瞳爆射而来,那是拉哈伯,宽阔的背上肌肉如小山丘般隆起,坚硬的鳞甲闪烁着寒光,好似锋利的刀刃。暴躁地龙血充斥拉哈伯的大脑神经,让他燃起了嗜血的欲望,他无视一切,眼中只有那个让人恼火的蹦来蹦去的猎物,就像愤怒的公牛直勾勾地盯着斗牛士眼中的那块鲜红的布莱卡。

见到这一幕的人根本不会怀疑,即便是一辆时速60英里的重型卡与如今的拉哈伯对撞也怕是要支离破碎。卡车的质地是钢板和纤维,而拉哈伯身披的是龙类的鳞甲,就好比湍急的流水猛的撞在礁石上,他这是要彻底把江洛冰碾碎。

“动手!”女人果断下令。

听到女人的命令,男人没有半点迟疑,他果然是个专业狙击手,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那双悠然自在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冷峻,呼吸瞬间静止,手指轻扣扳机,微微颤动的肌肉显示出身体机能的波动与专注的微妙平衡。

随着一声沉闷枪响,AS狙击步枪的子弹轰然出膛,带着致命的呼啸,如闪电般射向拉哈伯的背心,夕阳的余晖下,弹头上的金色花纹如攀岩的紫藤花。

然而,巨大的冲击力不过是让暴走的拉哈伯稍微打了个趔趄,但就是这一枪,让他撞击的方向偏离了。他扭头望向枪声传来的方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江洛冰却喜出望外,在这致命的关头,终于有人出手了。他相信这是学院的来了,他们发现了外敌入侵的情况,数十名荆会的A级执行官倾巢而出,他们会坐着重装直升机冲天而降,或者踩着滑雪板如海浪般带着铺天盖地的杀意降临凤凰坪。

时间仿佛静止了,谁都没动,随着风雪慢慢落下,江洛冰预料的执行队或是密集的弹雨并没有到来。

难道不是学院的人?就在江洛冰犹豫的一瞬,他的重心突然不受控制地偏离地面,拉哈伯像拎一只小老鼠一样拎起他的脚,紧接着做起了高速的离心运动。

江洛冰只感觉天地摇晃,肚子里的红酒和兔子肉搅拌机式的就要吐出来了,随着拉哈伯松手,他的身体瞬间腾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重量与控制,像铅球一样飞了出去,随着几声沉闷的撞击声,巨大的冲击力使几棵梅花树枝应声夭折,木屑和雪花飞溅,最后狠狠地撞在一棵红松树的树干上。

他还没来得及落地,自己的铳剑如离弦之箭般爆射飞来贯穿了他的肩胛,将他死死地钉在了树干上。

一口鲜血从嘴里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溅落在衣服和周围的土地上,形成一朵朵怵目的血花。江洛冰只感觉脑袋一阵眩晕,耳朵里嗡嗡作响,剧烈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每一块骨头都像是被车碾压过一般濒临碎裂。他视线变得模糊不清,有温热的液体从额头缓缓流下,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旋转、扭曲,世界变得虚幻而不真实。

这是要死了吗?这是继北极光阴事件后第二次感受到了这种感觉,仿佛灵魂渐渐脱离了身体,迷失在夕阳的余晖中。

“少尉,你还撑得住吗?你的自愈能力不是很强吗?我给你时间,让我再见识见识你的奇迹。”拉哈伯的身影再度逼近。

江洛冰本能地还想挖苦几句,他张了张嘴,鲜血沿着喉咙涌了出来。他的身体仿佛散了架一般,本能地抽搐着,每动一下都带来钻心的疼痛,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却使不出一丝力气,喉咙里发出痛苦而微弱的喘息,无尽的黑暗仿佛在慢慢将自己吞噬。

“怎么可能?那可是炼金子弹!妈的,拉哈伯这家伙是个怪物吧!SVDK加炼金子弹居然打不穿他的青铜御座?这可不能怪我的狙击水平不行,换谁打不动这种怪物啊!”远处,男人惊地坐直了。

SVDK9.3mm狙击步枪又称为“大口径德拉戈诺夫狙击步枪”,专属配置的9.3×64mmSN狙击枪弹,对比著名的拉普阿马格努姆弹虽精度稍差,但具有更良好的穿甲性和强大的动能,在600码的距离上足够掀翻一只成年非洲白犀牛,却打不穿拉哈伯的鳞甲。男人只觉得有种奥特曼里的宇宙警备队端着德拉克炮给怪兽刮痧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