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上电视

据说文学圈不与电视圈合作已成为一种时髦,因我很少出门,孤陋寡闻,所以并不知道这种时髦。有天夜里我正在写小说,一个朋友火烧眉毛般地找我,他说只有我能救他了。我问他怎么啦?他说上电视。原本约好了几个朋友却全都失约了,明天他要唱独角戏了。我说不就是上电视嘛,又不是去杀头,你慌什么?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谈好了。朋友高高兴兴地挂了电话,我这才想起忘了问他到电视上去谈什么了。

我对上电视这件事既无特殊的烦感,也没什么兴趣,因为我连电视压根都很少看。偶尔心血来潮,在午夜时分调到有线二台,想看“天籁村”里的MTV,不知为何信号极差,画面上下着毛毛雨,并伴有强烈的沙沙声,音量调到“35”仍细小如耳语,我只好把耳朵贴近画面,仿佛在接听什么秘密联络暗号。

电视里我比较喜欢的节目有:制作精良的MTV、访谈节目、纪实节目和一些不太啰嗦的电视剧。电视里的电影通常比较老,这像是旧片档案馆,你要多旧的都能找得到。我们明天上电视是去做访谈节目的,这点可以肯定,就是不知道去谈什么。

第二天赶到现场才知道,我们要谈的话题是服装。这个轻松的话题让我松了一口气。我最怕人家让我谈文学,第二是害怕参加综艺节目做嘉宾,因为我猜来猜去的本领不如三岁小孩,要是来个“快速抢答”什么的一定会当众傻眼,不如藏拙在家里躲着点儿好。

好在那天我们只“漫谈”不“抢答”。我原本以为说话是我的强项,可在电视上讲话不像在讲台上,电视上可是“寸秒寸金”每一秒钟都是钱,容不得我们海阔天空地说开去。我换上一条香港名牌长裙,灯光一打眼前直冒金星。脸上的薄粉被灯光烘烤得宛若出油的奶油糕点,编导一再逼着要说“出彩”的话,我却因“倒霉了”时时担心着怕弄脏了人家的新裙子,说话就有些不过脑子,时儿磕磕巴巴,时儿犹犹豫豫,好像刚做了什么亏心事,再加上一遍遍地重来,车轱辘话来回说,说到后来思想成了果冻,又冷又甜地糊在脑子里,笑容僵硬在脸上,面具一样的不能动了。

我不敢想象那节目播出时的情景,我没见过自己上电视,不知道会傻到什么程度,不过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干哪一行都挺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