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不需要一件物品,无论是什么,它都有怨气又或者是感恩。
但是,人类也没有践踏别的生命的资格,也别把践踏生命和物竞天择视为同义。
这两者,不一样。
“这是假人头,我们踢完拿回家去!”两个小男孩跑来跑去,踢着发廊店前不要的一颗假人头。
“好啊好啊。哈哈哈……”
嬉戏打闹的声音在休业的店面前,竟有回声,许是午间鸟语花香,于无人声处吧。
姚君远远的看了看他们,特别是那颗假的人头,喃喃自语,“这灵,也有二十多年了……”
毕竟现在的理发店,哪还会用假人头,都是投影模拟客户人脸头型,直接挑选。
她,应该是在仓库被店主人发现的,现在不需要就扔掉了吧。
姚君穿着妈妈给的外袍,缓缓地往前走去,看着那假人头,他们把她带走了。
假人头的眼珠子朝她这边看了过来,姚君无奈对她挥了挥手,她细声传去,“不许害人哦。”
刚转身要走,就看见黎坚,看着他手上拿着丹青画卷,“木兮舅舅,你回来了?”
黎坚看着远去的男孩们和那假人头,微笑着好奇问道,“姚君想救他们?”
木兮听见了,姚君传音给她,说不可以害人。
姚君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不清楚,我觉得他们在对着已经做成人形的东西没有敬畏感,可是普通人又怎么会知道物有灵?”
“所以你传音给她?不想她害人?”木兮轻笑,揉了揉她脑袋,“姚君,随着科技越来越发达,不是所有人都会珍惜旧物品了,而这些,我们管不了。”
她点点头,然后跟着木兮走回黎府,进去之后她看着木兮,“舅舅,我想去看看。”
黎坚若有所思,然后叹气,“我先放好东西,我们一起。”
月弦看着木兮,再看看姚君,“姚君,怎么了?”
姚君抿了抿嘴,给自己舀了盏茶,一口喝光,“妈妈,你们不是说万物皆有灵这句话,在人间也很流传吗?”
“是啊,只是遵守的人极少,而且我们和他们的理解不一样。”月弦手指敲着键盘,和孟亦在玩游戏。
“怎么不一样?”姚君捧着茶盏。
月弦瞟了一眼姚君,看来这孩子是又感慨了,遂解释道,“他们只认为动物植物都和人一样有灵,其他的像是桌子椅子,他们是不知道有灵的。姚君,你其实明白的,不是吗?”
木兮出来之后,跟月弦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姚君出去了。
黎月弦停下敲键盘的手,看了看二人的背影,撑着下巴思考着什么。
再看回来的时候,连忙把耳机戴上,对着麦克风喊,“孟亦你这就过分了啊!我可是你队友!杀杀杀杀杀杀!”
渊繁挑了挑眉,看了看梧桐上的毕方,选择去睡午觉。
姚君牵着木兮的手,用炼阵查看了看男孩们脚下的气息余留,一直跟着走。
“越来越近了,有声音。”姚君看着前方的屋子。
木兮转头看她,“声音?怎样的声音?”
她双手捂住耳朵,眼睛一直看着屋子外花园,透过双手上的炼阵传音耳内。
很细小,破开了某些平面的声音,有许多,许多。
她眼睛酸涩的闭上了眼睛,双手移开,看了看木兮,“应该是假人头她,开始长头发了。”
万物皆有灵,可若是到打破常规与平衡的地步,那就已经是妖怪了。
黎坚看了看那家人,“我们要到晚上来吗?还是叫一下你妈妈过来?”
“妈妈来吗?”
“嗯。”他无奈的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毕竟不知道该怎么说啊,别人会把我们当精神病的。”
他们转身往回走,姚君扯了扯他手,“舅舅,她已经是妖怪了,那晚上岂不是会夺人寿命?”
黎坚目视前方,回答她,“可是姚君,这世上许多事本就说不清,夺人几年寿命妖怪才可以生存下去,可是不尊敬在先又妖怪带回去的,也是他们自己。”
说不清啊,可是那是什么在支撑她呢?
是怨气吗?
支撑她,从灵,沦为了妖怪。
黎府。
她关上了电脑,看着姚君和木兮,“假人头?所以你们既然如此清晰,为什么还要我去?怕他们被夺去几年寿命?”
黎月弦端起茶盏,嗅着桃花香,看着桌上的梧桐落叶,“姚君,你很清楚的,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恶果。”
黎坚看了看姚君的神情,月弦也看着她,姚君手捧上茶盏,“不尊重生命。”
“对,有人说孩子什么都不懂,所以别人要谅解。这句话对吗?姚君?”月弦舀了茶给她。
“不对。”
“为什么?”
“小孩有大人教,并且是大人的做法错了影响到孩子心性,所以没资格要求别人谅解。”
黎月弦盯着她叹了口气,“你都记得妈妈说过的话,那你是出于什么来找妈妈解决这件事情?”
黎坚表示他现在很想离开这张桌子,但是不可以,姐一定会撕了他。
姚君抬起头就这样眼巴巴的看着黎月弦,黎月弦突然觉得对她太严厉了,她拿起桌上那片梧桐落叶,“姚君。”
她手指间捏着梧桐落叶,在指间转着,“你管不了这世上所有人,黎府也只是引渡的地方罢了。”
渊繁倚着木柱子,看了看姚君的小眼神,双手藏袖,“姚君,这事本不会破坏平衡,你要想清楚到底是为什么要管这件事。”
姚君看了看她爸,脑子突然一亮的感觉,“因为那假人头已经成为妖怪了,她长了头发,我们既然碰上了,不杀也要把她藏一下,对吧?”
好嘛这俩父女,月弦转头看着渊繁,无奈放下落叶,“对了。”你爸是管理者,我能说什么。
起身把落叶递给姚君,“一直拿着它,千万不要丢掉。”闪到屋外,带着姚君。
她跟着姚君走到那两个小男孩的家门口,黎月弦蹲下拿过姚君的手,亲上那片落叶,“一叶障目。”
“记住,你不能说话,会听见的。”
“嗯。”
黎月弦悄悄用弦线割开进入小院子外的门锁,二人走了进去,看了看被好好放着的假人头。
她走过去,把她放在高于人胸口的高位,看来是真的无知。
再看看放在这假人头下面的植物,都已经枯萎了,跟供奉祭灵一样。
华夏民族的小迷信,这家人倒是一点都没有啊。
黎月弦猩红了眼睛,闪到这家人屋内,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两个男孩子,伸手摸了摸他们的额头。
他们的妈妈一直来来回回的忙着,已经发烧了,已经夺取了几年寿命。
她挥手把门关上,无视外面的敲门声,将香囊挂在床头,然后和姚君俩人带着假人头走了。
回到黎府,月弦把假人头放在梧桐旁边,看着她眼珠子转向她的方向,黎月弦翻了翻白眼。
她手指凝聚猩红,点了点她头顶,“这寿命你拿都拿了,总不能把人害死吧。”
遂走向石桌旁,给自己和姚君各自舀了一盏茶,二人喝着,姚君突然问道,“妈妈,就这样放着吗?”
“嗯,等放够了时间,怨气就会被精灵净化些,不然怎么放到储藏室里,里面可是什么都有啊。”
姚君微微一笑,“也是。”
“搞定啦?”黎坚靠着梧桐醒过来,然后一转头就看见不远处一颗假人头,吓了一跳的木兮看着这俩母女,“干嘛呀!”
渊繁倒是笑着从长椅上坐起身子,看着黎坚,“净化,这距离刚刚好,这一下靠得太近也会不好。”
然后示意黎坚看了看厨房外的桃树,黎坚还是觉得难以平复,那假人头刚刚可是看着他啊。
桃树上的桃花一瓣瓣飘零,拿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时间在黎府是停止的。
那些随着飘零的桃花而追随的粉红的光点,是桃花精灵们,她们会尽力的安抚净化怨气。
另一边,男孩们家里。
终于破门而入的夫妻俩,看了看两个小男孩已经安安稳稳的睡着,也没有发烧和冷汗。
妻子看着丈夫,“门突然开不了,孩子们就病好了?”
丈夫则是走到床另一边,看了看这香囊,拿下来闻了闻,“老婆,这是你的?”
她摇摇头,“不是,我从来不用这种东西,再说了这个好像有些年头了,我们家哪有这些东西啊。”
那当然了,这些都是黎月弦拿唐朝时期剩下的旧布料制成的香囊,这里面的东西也是足够稀贵。
妻子拿过香囊,在手上掂了掂,打开一看,“这是朱砂吧?”
丈夫又闻了闻香囊外面透出的味道,“朱砂有这个味道吗?”香囊里飘出的桃花精灵是他们看不见的。
可是就是这些桃花精灵,缓慢地治愈了两个小男孩。
看着孩子们也没事了,他们帮孩子们掖好了被子出去,不敢关房门。
妻子拿着香囊走到外院,看见小院门的锁四分五裂的掉在地上,“难不成见鬼了?”
可是这香囊……而且孩子还好了起来,回头看了看孩子们带回来的假人头不见了。
她内心深处是恐惧的,手里的香囊也觉着邪门了起来,难不成真的有神灵吗?
她不敢扔也不敢埋,放到盆栽上面就算了,这些植物也死得邪门。
可是她正欲走开的时候,好像看见了什么,她缓缓回过头去,那几株植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嫩绿的生命。
当然,她看不见的是香囊里那些桃花精灵飘出来,对枯萎绿植的救助。
各自有命,物竞天择,也需对生命有敬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