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微微一笑,“其实,刚刚骗了你,锅里还有剩下的,自己去拿,当心——”
话音未落,宋哲已经没了影。
许天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继续盯着屏幕打字,自言自语道,“我只是想说让你当心烫啊……”
果不其然,键盘敲击的声音里忽然多出来一声嚎叫。
“烫——!!!”
“嗯,要是有网就好了,真想咸鱼上买一台二手打印机啥的,那样打印资料能方便很多,手写效率太差了。”许天伸了个懒腰,悠哉说道。
宋哲这时候已经端了一碟桂花糕走进了房间,看着许天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的样子,忽然间说道,“对了,许天哥,你知道吗?其实石羊村通了网的。”
许天站起身来,格外惊讶,“你怎么知道?”
宋哲耸耸肩,把手机递过来,“我那天发的朋友圈,大概几分钟后,居然发出去了。虽然这里信号一般,可是还是能上网的。”
许天点点头,“那,回头我们去县里,看看问问营业厅有没有哪里可以给办一下网络的。能通网,很多消息会方便一点。”
“好啊,我也需要联网,不然真过得世外桃源一样,话说,我朋友圈发出去,人家都说我们不像来支教像来度假的。”宋哲一听许天同意办网,开心得不得了,“那我们这个周末就去弄通网的事情?”
“不急,下周末吧。这周末,我有别的事情。”许天合上电脑,站起了身,“事分轻重缓急,我想先去毛子家,看看老爷子需要什么帮助,而且,我要帮他搞定隔壁村那几个号称毛子欠他们两百块钱的几个年轻人。”
宋哲倒也不意外了,几天的相处下来,他发现许天虽然是一个看起来很冷静、甚至偶尔有些冷漠的人,但是他的骨子里却是个古道热肠、充满正义感和使命感的人。
如果不是这样的人,他也不会打定主意来这偏远的石羊村支教,甘愿被村民们误会、被孩子们捣蛋,也要坚持自己的想法。
某种程度上来说,许天其实心性极其单纯,甚至远远超出宋哲。
这种单纯,带着执着,化作一种感动人心的力量,吸引着旁人围在他的身边。
“许天哥,你说啥就是啥吧,周六,我和你一起。”宋哲有几分无奈地选择妥协了。
许天很高兴抬了抬手,拍了拍宋哲的肩膀,“你来那就最好了,有你在,应该会事半功倍。”
宋哲挠挠头,并没有太过理解许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周六,许天拉上宋哲,一起带着毛子去了隔壁的川羊村。
毛子显然心有余悸,他有些惴惴不安地抓着许天的衣角,一路紧跟在他身后。
到了川羊村,宋哲不禁感叹同为贫困山区,差距倒是不小。
许天倒是记得第一晚去石羊村村长老赵那里吃饭,老赵讲了不少村里的来龙去脉:
石羊村交通比起川羊村更加不便,半山腰子上的村落,去一次镇上再回来,上下坡就能要人半条命。虽说着是要开发要发展,但是毕竟整个国家地界那么大,都有不方便的,哪能就先轮着石羊村这么一个人口都不到两百的小村子呢?
其他村子就不一样了,他们在山下,早就通网通电,虽然快递还没到送货上门的地步,可是往村委会旁的快递集中点也就是走十分钟的路程,要去哪儿坐个大巴都很方便。
比起一二线城市肯定是天差地别,但要跟四五线城市相比,自家种些瓜果蔬菜养着鸡鸭鱼牛,丰衣足食很是惬意。尤其是早几年还修过了路,正经是日子舒坦着。
同一个地方的,只有石羊村上,住户太少,地方又偏僻,着实不好开发。当时有政策,说让石羊村的人搬下来住,地方重新规划一下。
可是,这样一类,川羊村的村民不乐意了——各家的菜地鱼塘早就划分好了,一百户人家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住下来了谁还能有空地?农村可不比城市里,动辄盖上十几二十几层的高楼。各家最多就三层的屋子,就胜在住得宽敞自在,这一重新归置,利益都要受损,当时规划组的人办公室都快被村民们踩破了。
反观石羊村,祖祖辈辈世世代代住在这里的,虽说条件差日子苦,可是大多村民都惦记旧情,念着是本分,好歹是一代代人留下来的生活的田地,因此,虽然有一小部分人想着出去,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山下的村子们开发完了,弄好了,虽然也穷,但多少是交通便利,生活富足的。
但是山上的石羊村,仍是一副隔绝在世界之外的样子。闭塞、落后,一成不变。
少数人的利益,终究不能和大众利益背道而驰,不是放弃,只是大势所趋,实属无奈。
犹记得赵老村长那晚在饭桌上闷了一口烧刀子,咂嘴叹气的模样。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毕竟人都奔着更好的日子去过的,所以,基本上但凡是走出了这个村子的人,都不带回头的。”老人的眼睛里有无力、有无奈,是不舍、是不甘,“我年纪大了,现在每天下一次地都累够呛,儿女都出去发展了,这村里没什么年轻人,孩子们往上看不到依靠、老人们往下看不到指望,有你们年轻人来这儿,其实是我们应该感谢你们的。”
……
许天抿了抿唇,把老赵那张复杂而带着些希冀表情的脸放到脑后,走向川羊村的村民们。
川羊村的村民们看到陌生面孔,也觉得好奇,尤其许天长得属于耐看的类型,第一眼平平无奇,但是越看越有种沉静内敛的气质,虽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让人移不开眼;
而宋哲人高马大,有武术根底的人走路步伐格外稳健,看上去很结实。
一时之间,这两个外来的年轻人震得川羊村几百号村民忘了讲话。
“我找大牛,他在吗?”许天站定,扫过众人一眼,语气温和,却透着几分凉意,“他勒索我的学生,我想和他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