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良子实嫡妻张氏带着萎蔫的公良勇去了兵部尚书程远道家中。
张氏一掀车帘,见程府的门口蹲着两只普通的石狮子,连那匾额也有些陈旧,不禁蹙眉想这程远道真如想象中的清廉无比吗?
大梁自建朝以来,设六部,吏、户、礼、兵、刑、工,因胡族前几年犯边,大梁皇帝临时设了将军一职,林芮白的父亲林明元突发重病身亡,15岁的林芮白临危受命,上了战场。本以为年幼计浅,没想到一战成名,将胡族打的落花流水,再不犯边,甚至送了那伊公主进大梁后宫以示修好。
而兵部尚书虽然是从一品官职,但并不掌握实权,除了军队内部官职升降任免最重要的便是负责粮草的后勤工作。
而张氏觉得,六部中程远道清正的声名远播,林兵粮草又是他在负责,如果让偌大的军队后方补给出了问题,那么永和王成大事便指日可待。
想到这她扫了一眼公良勇,这孩子,近几日魔怔了似的,傻呆木讷,赶紧说道:“勇儿,打起精神来,别忘了我说的话。”
这一路上耳提面命,将利害关系仔细陈述,并且叮嘱儿子,宋嘉怡已经是永和王妃,万不可深陷其中,但是道理都懂,真正走出来还是要靠公良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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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远道此时正坐在前堂和张氏说话。
张氏下首坐着公良勇,因为宋嘉怡和永和王的亲事这孩子着魔了一般,茶饭不思,瘦了不说,看着也没精神,她使劲瞪了一眼儿子,这才转过脸笑道:“嫂夫人的病还没好吗?”
程远道放下茶碗点点头:“病了有半个月了,宫中的太医也来看过。”他摇摇头,叹息道:“整日用药汤吊着,最近连话都说不了了。”
李氏叹息一声,摇摇头:“我们的年纪越来越大了,勇儿都16了,程大人的女儿也15了吧。”
程远道点点头:“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刚刚及笄,母亲就病倒了。”
李氏想,这程远道果然如传闻一般,护妻爱妻,这么一会功夫,话题左拐八拐地总是绕着夫人,难怪长公主身份尊贵都入不了他的眼了,感情拿自己的那位当个宝似的不撒手。
李氏扫了眼厅堂中央的两个大箱子,见这程远道好似没看见似的,便提醒道:“想必今日我来为何事,程大人应该知晓吧。”
这下程远道顿住,眼神扫过地面上的两个大箱子又瞅了眼一直发呆的公良勇,这才看向张氏,有些苦涩道:“夫人此来是为儿子说亲的吧。”
张氏点点头,开始吹嘘自家儿子:“我儿子文武双全,在这京都也是数一数二的公子了,程姑娘秀外慧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精通,这俩人简直是天作之合。虽然我家老爷重病,但是孩子们的事也绝对不能耽误,你说是吧。”
程远道想起前几日过来的媒婆,那嘴皮子和张氏有的拼,不禁笑道:‘小女才15,还没替她想这层事情呢?’
张氏换了个姿势,眼巴巴地提醒着:“一家有女百家求,何况程大人身居高位,我夫又是户部尚书,在朝中深得皇上器重,就连永和王都....”
提到永和王,程远道眸光突冷,起身甩了甩袖子,搁在桌上的茶碗都跟着颤了三颤,声音又冷又寒:“我只忠于皇上一人,夫人请回,下次也不必来。”
张氏一时下不来台,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银牙暗咬,又佯装着吃惊起身道:“程大人这是怎么了,难道就不为孩子想一想吗?程千金十五了,该嫁人了,良禽择木而栖,有个好的靠山没什么不对的。”
她迎着程远道那微微眯起的眸光,心底却升起惧意,人都说程远道脾气最好,原来也是这幅狗样子。
程远道哼出一声不屑:“我说了,夫人请回,程某不远送。”
说完,已是将眸光转向门口,站在门口的管家弓着身子进来,伸出的手朝着外面,已是绝好的送客姿势。
程远道想自己跟着皇上浴血奋战,杀退了多少敌兵,又吃了多少苦,今日的大梁百姓安居乐业又是多么的不容易,太平盛世下却拉帮结派勾心斗角,企图撼动帝王江山社稷,简直就是土匪。
公良子实处处维护永和王,人所共知,他又怎么会和这些人同流合污?
公良勇在程远道最后的那声呵斥中惊醒,对着程远道拱拱手拉着母亲出了程府,放下车帘,张氏啐道不知好歹的东西,哪天别哭天喊娘的求她就成。
公良勇重重地叹口气道:“母亲,我和你说过了,当年程远道虽然以糟糠之妻不下堂拒绝了长公主,但是他的为人最是冷硬刚正。也最是忠于皇上。”
张氏却恶狠狠地道:“在权势和金钱面前,谁不是一条恶狗,跟着老娘面前装清高,我现就等着他哭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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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回府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两个时辰,自己派去毒害李氏的丫鬟晕倒在祠堂。张氏提着裙摆大步朝着李氏的院子走去,这等腌臜贱妇,张氏就要抽筋扒皮。
踹开了灵秀坊的门,就听得室内茶碗碎地的声音,许是那李氏得到了张氏来到的消息吓破了胆子。
张氏眯眼轻笑,咬牙掀起了凌秀坊的门。
小妾李氏,此时就窝在床边,整个人无骨一般倚着公良子实。
公良的怒目圆睁,伸出手怒指着张氏震惊的嘴脸。
原来,这小妾今早趁着张氏不在家,打晕了丫鬟,从祠堂偷跑出来,给公良大人吃了药,诬陷张氏知她有药不救耽误了大人的身子....公良大人在李氏嘤嘤啼啼,温言软玉的哭诉中恨起了张氏。
张氏被罚了跪祠堂,李氏暂代其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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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今日发生了一件事。
宋嘉怡不见了,静和公主严打了几个奴才,又彻查了前因后果才知道,宋嘉怡背着个包袱出了城。至于宋嘉怡去了哪没人知道,静和毕竟是个妇人,在杏花梅院晕厥过去,宋丞相着人派了100府兵往泉州方向追去,又着人请了大夫给静和医治,确认是急火攻心,开了几幅药方子才匆匆离去。
宋丞相这才悠悠叹出一口气:“静和啊,女儿和太子从小一起长大,情分深了些,但是,你也不能太急,咱们的女儿你要慢慢来。”
静和揉了揉酸痛的额角说道:“一定是有人唆使她离家出走,这孩子性子不这么烈的。我这就叫人去查。”
她欲起身,被丞相按了下去,柔声道:“行了,静和,你一向关注的都是怎么让女儿在京都大放光彩,可是她是个有气节的孩子。你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往泉州的方向追了,相信能追到她的。”
丈夫不安的神色全写在脸上,静和看着床顶的青纱帐,天山蚕丝的材质泛着淡淡的光泽:“正源,你是不是怨我为何选择了永和王?”
让自己的女儿当永和王妃就预示着,丞相一府站到了永和王阵营,而她选择柳贵妃除了永和王羽翼日丰,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柳贵妃替她杀了陆凌语,这个秘密不能叫她的夫君知道,所以选择柳贵妃也是被逼无奈。
宋正源凝了神色,默了片刻道:“我本不欲趟朝廷这场浑水,但既然已经选择了,就别无他法了。”
声音暗哑低沉,静和知他实在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