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芮白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手中捏着绢帕,梳着高云髻,脸上的笑容狠狠地凝着,马车里不过是有一个锦座,别无其他。
刷地,帘子被撂下,带起一股轻微的香风。
林芮白一挥手,守门兵大呵道:“过。”
骑在战马上的林芮白回头向城中望去,眸色渐深,对亲卫说道:“加强扫荡式排查,一定要找出太子殿下。”声音低沉,几不可闻。
旁边一人拱手答:‘’是。
原来不是太子殿下不出现,是因为太子殿下消失了。
车夫的鞭子打在骏马屁股上,马车微微颠簸起来。
今天的永州艳阳高照,比昨日热了许多。长夏缓缓向后靠着椅垫,拿起桌角放着的热茶,这是上好的铁观音,但长夏觉得和昨日破酒肆的渣子茶没什么分别。
人啊,应该有适应环境的能力。就像她,8岁前在马厩里活着,8岁后住进了胡族将军府,而昨日与今日的区别就像这茶,明明有分别却喝得滋味相同。
*****
一月有余,京都已经过了8月,正值暑热,京都盛景却越发峥嵘。
当今皇帝赵信德建国15载,天下太平,胡族不南侵,蛮夷不北掠,万民朝服。
京都北城的一处宅门前,陆长夏抱着臂膀看着新雇的车夫一趟趟从宅子里搬出自己的家当。
来京都一月,确实置办了不少的东西。
一个40岁上下的中年妇人,拧着眉从里面走出来,边走边叹气:“我说,长夏,只要你不走,要做什么我再也不管了。”
这一个月李婶担惊受怕,总不让长夏做什么危险的事,可是不危险,长夏来这京都做什么?
长夏耸耸肩,走过去抱住她笑笑:“李婶,谢谢你的照顾,我再待下去恐怕要变成大胖子了。”
长夏呆在京都的这个月,李婶拿出了十八般武艺,别说胡族秘制的宫廷食谱就是梁朝各色小吃都做的地地道道。长夏的腰明显粗了一圈。
长夏转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呀,找了一处宅子,静悄悄地去找那伊,我不信这小蹄子能跑到皇宫地缝钻进去。你们是我二哥哥的眼线,不便插手我的事。”
这处名为绣宜轩,其实是胡族二王子那衍安插在中原的眼线,专门收集宫中以及朝臣的消息。
但是二王子已经瞎了,被囚禁胡族宫中。绣宜轩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李婶的胖手拍拍她精瘦的后背,声音有点哽咽了:“你这死丫头,来京闹腾了一个月,说走就走。还有那伊现在是皇帝正得宠的妃子,你怎么去找她啊?”
一年前,那伊被胡族老王当成了休兵工具送进了大梁后宫。
长夏推开李婶,双手握在她胖胖的胳膊上:“李婶,我必须去,她杀死了我父亲母亲,又毒瞎了二哥哥,我必须要她血债血偿。我知道皇宫是踩着刀尖才能进去的繁华之地,但是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李婶叹口气摇摇头,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声音哽咽道:“我最后一次见将军和夫人还是两年前,那时候你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没想到......”
长夏凝神想了一会,正色道:“李婶,二王子现在无暇顾及这里,你们也不必探消息回传了,毕竟这京都人杰地灵,人人都谨慎的很。何况大王子要是摸来,是很麻烦的。”
李婶眸光一闪,认真地点了点头。
很快,东西装满了一车。
在李婶的注视下,长夏坐上后面的一辆马车。
拉车的是个中间男子,嘴巴上带颗痣,鞭子一挥,那灰色的骏马抖抖长毛便踏着青石路面向前驶去。
这人有些眼熟,似乎是二王子那衍的人。
站在原地的李婶摇摇头,又叹口气,对长夏的未来满满的担忧,等回头望门里走的时候,见大门上的匾额写的“绣宜轩”三字,黑底金字,隽永有力,挥洒泼墨间像是老天遗落人间的赤子,又摇了摇头,心里想到:“看来,胡族真的要变天了,那么这绣宜轩也没了存在的必要了?”
李婶前脚埋进门槛,发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这一惊回头见一个人!
那人附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就见着李婶的眼睛睁得圆圆的,那嘴巴也长的大大的,许久许久直到那太阳渐渐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