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新的乐趣

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上了住翻新的旧房子。前不久我还觉得崭新的东西比较有型，自从搬来这里后，“崭新”所拥有的魅力好像大幅消减了。相反，我感受到时间沉积的魅力，这种魅力就像是穿惯了的夹克衫那样合体舒适，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使人内心深处感到安定。我认为这种魅力源自人们对旧物价值的再发现。因此，在做翻新的时候，我想尽量不破坏魅力无限的时光印记。重要的是，既保留下时光的印记，又在此基础上添置我们现代化生活中的必需品。如果掌握好新旧的平衡，所产生的新鲜感就会超越物件本身的“崭新”，我们也会得到一个层次更丰富的空间。我认为，“时间”确实有着神奇的力量。

这次我在翻新“10公分”时也感受到了无限乐趣。因为是翻新改造，所以房子的面积、结构、墙面的位置是固定的，由不得我随意发挥。然而这种限制却相当有趣。我接受了现有条件，在限定范围内下功夫，在众多方案中取舍，最后确定出最佳方案。“这面墙要怎么办？”“就这样弄一下吧。”整个翻新过程中不断重复着这样的问答，就像爵士乐中的即兴演奏，有点见招拆招的意思。

我去“10公分”的施工现场时，想起自己上小学时就很喜欢观看施工中的建筑。那时，如果在上学路上有正在施工的民房，我总是要停下来聚精会神地观察辛勤劳作的木工们。

一天傍晚，我又路过这个工地时，正巧工人们都下班了，工地上一个人也没有，于是我悄悄走近这个建筑，掀开防噪帘，想仔细观看内部情况。里面已经立着几根支撑结构的柱子了，在高处还露着几根椽子，地板上整齐地摆放着工具箱和许多从未见过的机械。我闻到刚刚被切削完的木头散发的香味。这里有一种演出后台般的粗糙氛围，与自己平时看到的“家”的样子完全不同，简直是一个充满力量的神奇空间。我无论如何都想把工地上的这种氛围带回家，于是捡了两三块掉在脚边的废木料。

以前我们经常搬家。搬家的时候，会把所有的家具、生活用品都搬出去。这时家里就什么都没有了，突然间只剩下一个四壁徒然的空屋子。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下意识地看看天花板。平时生活中很少有人会去留意天花板，但当家里被搬空的时候，我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往上走了。墙面和地板上都留下了之前摆放家具的痕迹，唯独天花板没有受到一点损伤，还像新的一样。

“10公分”的翻新是从揭掉天花板开始的。长年累月被熏黑的天花板被揭掉后，露出了高高的斜屋顶。所谓的翻新，就是要揭掉天花板，砸掉内壁，先让建筑物现出原形。也就是说，建筑物要去掉曾经的妆容，素面朝天。这样一来，我们便可以轻松确定留下来的部分和应改造的部分。翻新时，最好不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改掉。翻新的房子是在有效利用现有物品的基础上所创造的世界。在工地上，我就像与那个时代的某人进行交流一样，一边与旧房子对话，一边实施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