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听到一声长叹,青婴抬起还挂着放肆笑意的脸,望向白棋。
“你竟然是个女娃?!”白棋忍不住直摇头,心底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
诶?!青婴脸上失了笑意,慌张起来,他怎么知道我是女儿身了?
有种让人窥探了隐私的感觉,下意识的拽了拽自己的衣领。
见青婴满眼防备和慌张,想起阿爹的嘱咐,白棋连忙摆手哄道,“别怕,别怕!是阿爹刚刚传音给我的,我也刚刚才知道!”
白棋态度不自觉温和了许多。
听是妖王说的,虽然放心了些,可心中依然不爽,妖王又怎么知道了?莫非修为高的人,都能一眼看出人的性别?
“妹妹,阿爹说你自小无父无母,无兄无姊,那你是怎么一个人长这么大的?”白棋一脸好奇的靠过来,眼中、语气中都已是满满的温柔。
青婴实在有些不太适应白棋忽然温柔的样子,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拉远距离,语带嫌弃,“不要叫我妹妹,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一番好意被生生拒绝,白棋尴尬的挠了挠头,不知如何是好。他也是头一次有个妹妹,而且这个妹妹……实在不像个妹妹。
看到白棋一脸尴尬,自觉有些过分,青婴撇了撇嘴,说道,“我是被山灵养大的。它叫阿才。”
妹妹说话了,作哥哥的自然赶紧送上热脸,连忙应声,“阿才?就是刚刚被你放进妖谷修炼聚形的山灵?”
于是,青婴又将自己同阿才的事,与白棋说了一遍。
八角亭里,初为兄妹的两人,没有了起初见面时的防备心、玩闹心,用一种少年人之间特有的方式确定并接受了彼此的新关系。
那时候,青婴的接受,本质上还是源于妖王对阿才的照顾。
而白棋的接受,也纯粹是遵照顺从自家阿爹的指示和决定。
很多年,很多年后,因为时间过得太久,经历的事情太多,两人渐渐都忘了,他们原本其实并不是兄妹。
——
这厢青婴因为阿才的事,已成定数。便觉得无需再寻《通魂术》,现在重要的是要自己要加紧修炼,增进修为,日后好助阿才聚形一臂之力。
不寻《通魂术》,自然赏客不赏客的,也不重要了。所以便将自己是赏客监的赏客一事,尽数抛在了脑后。
加之在青丘妖城里认了妖王作叔叔,又唤妖王之子作哥哥,还得了学上等心法的机会,日子过得是好不快活,优哉游哉。
偶尔想到曹正和杨六郎二人,也曾想出去告诉两人,自己的境况。
可自那日祭祀之礼上,九殿殿主正面遭青丘众人围堵,不仅负伤,还差点暴露了妖城位置。幸得梧桐老翁相助,才逃回青丘妖城。
之后全城戒严,一律不得外出。
青婴无法,只得遥念那二人,不要太过记挂自己。
但曹正、杨六郎二人却是重情重义之人。
自青婴独自出门未归之后,两人便四处寻找打探,为此甚至都已无心参加祭祀之礼。
是以祭祀那日,两人虽然到场了,为的却只是寻找青婴,并未参与与那九大妖首的对战。
而那场战,赏格卿大监正一战名动天下。
——
冬月初五,青丘城外,青丘山门祭祀处。
祭祀礼刚成,祭祀台上便刮起一阵强风,一片白雾随着强风而来,将整个祭祀台笼罩其中。
台下跪拜的青丘人,如往常一样,一片寂静。
白邙跪在最前面,离白雾最近,那股熟悉的妖气迎面扑来时,他又觉心神一荡。
捏着红丸的手,有些颤抖。
这红丸是大监正交给他的,让他待妖人现身,便捏碎报信。
大监正此时正率前来青丘围捕九尾妖王的众人,埋伏在五里之外。只要红丸一碎,那群巫师、赏客、游侠们便会一翁而上,擒拿妖人。
不仅如此,据他探听得来,几日前,大监正在祭坛边还设了什么极其厉害的捕妖阵法,只要妖人入阵,便是千年老妖都插翅难逃。
颤抖着捏着红丸,白邙额头冒着斗大的汗珠。
大监正的命令,不得不从。
可此刻白邙犹豫了,他是有妖族血脉之人,他祖上有妖人,而祖上的这位妖人说不定就是这祭祀台上的其中一位。
他若是捏碎了红丸,就等于是在助人谋害自己的祖宗!
这是有悖伦常之事!
而有这想法的,并不是白邙一个人。
而是一众跪在祭祀台下的,所有青丘人!
他们都是有妖脉之人,他们都明白,这祭祀台上的妖人,或是与自己的祖上某种联系,好友?亦或亲人……又或者就是自己祖上的妖人!
外人或许不知,但青丘人自己都知道,他们每月都来祭祀,并不是在求妖人们保一方平安,而是真的,发自肺腑的在祭祀他们自己的祖宗们!在为自己的老祖宗祈福!
这是所有青丘人不用言明、不足为外人道的共识。
那人族祭祀,对妖人们而言,到底有何好处,以致妖人月月都愿意来受祭祀之礼呢?
个中隐由,皆因人族的祭祀品中蕴含着一股天道之力,对于各族修炼者来说,可比肩最上等的仙丹妙药,能助修为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然所谓心诚所致,方得天道,祭祀之人需怀至诚之心,祭祀品中才能得天道之力。
而青丘人对着自己的祖宗,自然都是怀着至诚之心,因此每月的祭祀品都无一例外的能成功蕴得天道之力。
有如此容易得来的仙丹妙药助修炼,青丘妖城九殿殿主自是每月都乐颠颠的赶来!
跪在白邙右侧的赏客监的小监正,见白邙犹豫再三,不肯捏碎红丸。
伏着身子低声道,“县帅大人,你若违抗监令,我们青丘城即日就会大祸临头,别犹豫了,先过了此关,再议!”
白邙闻此言,目光狠狠了,手指微微一动,红丸碎裂开来。
似是发现了台下的异动,祭祀台上的滚滚翻飞的白雾,忽然禁止了,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