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秦国必胜

让赵宸震憾的是,《日书》不仅仅是日历,记载着日常生活中的大事件,还是一本优秀的农业技术指南。

“種:稻、麻畝用二斗大半斗,禾、麥畝一斗,黍、荅畝大半斗,菽畝半斗。利田疇,其有不盡此數者,可也。其有本者,稱議種之。”

这是具体的农业技术指导,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种稻麻每亩地要用二又三分之二斗,谷麦每亩一斗,粟小豆每亩二又三分之二斗,大豆每亩半斗。若是良田,可以不需要这么多,也是允许的。田里已有作物,可以酌情播种。

赵宸脸上是浓浓的惊讶,换算之后,和现代社会的用种量相差不大,这可是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时代,就有如此成就,作为农业学院的高材生,赵宸深知这有多难。

“秦国的农业极为科学,在当时处于领先地位,这就是明证。”赵宸感慨不已。

“假田牛,牛腹瘦寸,笞主者十。”这话深深的吸引了赵宸,眼珠子瞪圆了。

这话的意思是说,向国府借田牛犁田,要是牛腰瘦了,每瘦一寸,打主事者十板子。

“秦律果然如后人总结的那样,很‘细’,秦国法网严密若斯,涨姿势了。”虽然早就知道后人的总结,认为秦法的特点就在于“细”和“狠”两个字,赵宸还没有见识过,现在有了切身的体会,真不是一般的细,而是细得让人难以置信。

连牛腰瘦多少都要写进秦法,超乎赵宸的想象。

“不过,这也好,那些黑心人户就要好好掂量了。”赵宸转念一想,对秦法进行支持。

这世上,好人多,坏人也不少,总会有一些人挖空心思想要占点小便宜,要是没有这样的规定,借了国府的田牛,昧着良心犁田,不顾田牛死活的大有人在。

有了这样的规定,那些黑心黑肝黑肺的人户,就要好好掂量了。

“对田牛的保护如此给力,秦国的农业要不好都不成,秦国富强也就是必然了。”赵宸有所明悟。

牛耕起源于春秋时代,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但是,真正重视牛耕,进行大力扶持的,唯有秦国,山东列国,对此是视若不见。

牛耕取代人力犁田,这大大提升了效率,秦国耕种的田地大幅增加,收成多,粮食多,秦国富强也就是必然的结果。

“秦以牛田……不可与战”,这是赵国大将赵豹的总结。

仅此一点,秦国就能威慑列国。

“假铁器,销敝不胜而毀者,为用书,受勿责。”

这是在告诉秦人,要是家里穷,买不起铁农具,没关系,可以向国府借,正常损坏不用赔偿,只需要登记报销就可以了。

谁说秦法不近人情?这不是温情脉脉么?很照顾穷人,赵宸又是一阵感慨。

拍着额头,赵宸感叹无已,道:“借铁器给穷人,不容易啊,秦国好大的气魄,极富远见的举措。”

借铁器给穷人,这一条可以为秦国大书特书,是一个极富远见的举措,这是赵宸感慨的原因。

说秦国气魄大,那是因为当时的铁不是贵,是贵得离谱,可以说很昂贵了。

战国初年,一代贤侯魏文侯任命李悝在魏国变法,魏国一跃成为战国时代的第一个霸主,称霸中原,雄视天下,积累了雄厚的国力。名将吴起,在魏国大展身手,选练了一支威震天下的大军,叫“魏武卒”,这支铁军就是千年以后依然是威名赫赫,吴起正是靠着这支军队与诸侯数十战,从无败绩。

为什么会如此辉煌战绩?那是因为魏武卒是中国因史上第一支用钢铁武装起来的军队,钢铁的性能优异,远超青铜装备,呈碾压之势,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也就不稀奇了。

再加上有吴起这个战神的严格训练,英明指挥,魏武卒要想不胜也难。

但是,因为技术的原因,钢铁的产量有限,成本高昂,即使魏国这个霸主,也只能打造一支魏武卒,不能全部魏军都用铁兵器。

在马陵桂陵两战中,魏武卒被孙膑重创,余下的魏武卒在秦国崛起后的河西之战中被秦军全歼,至此,魏武卒损失殆尽。

魏武卒是魏国霸权的支柱,魏武卒损失殒尽,魏国的霸权也就衰落了。魏国虽然一直想要重建魏武卒,但是太贵了,远远不是魏国财力所能支撑,直到魏国被秦所灭,也没能重建魏武卒。

由此可见,铁在战国时代是何等的昂贵了,秦国却是说借就借了,正常损坏都不用赔偿,秦国的气魄能不大吗?

说秦国极富远见,那是因为秦国在铁的使用上,独具一格,把有限的铁用于农业,而不是战争。

在当时,最有名的钢铁产地是韩国宜阳,秦国没有这样的便利,钢铁的产量有限,根本就不够用,秦国就把有限的铁用于农业,至于秦国军队,使用的还是青铜兵器。

一直到秦始皇统一中国,横扫六合,灭掉六国的那支无敌大军,使用的依然是青铜兵器,所以,秦国铸就的是青铜文明。

不把有限的铁用于军队,而是用于农业,这是一个极富远见的举措,后人倍加欣赏,点赞不断。

正是基于此,赵宸才感慨不已。

“这本小小的《日书》透露出一个信息:秦国极为重视农业,所以秦国必胜!”赵宸掩卷而感叹。

商君提出农本思想,秦国力行之,对农业的扶持力度非常大,因而,秦国的农业发达,就是以现代的眼光来看,也是很先进的。正是因为如此,秦国的良田多,收成好,粮食多,所以秦国就富强。

有了粮,就能养活更多的人口,有了更多的人口,就能做更多的事情,比如对外扩张,进行征伐,占领更多的土地,掳掠更多的人口,拥有更多的资源,也就是越战越强了。

秦国之所以能够以一敌六,越战越强,最终横扫八荒六合,统一中国,开创万世基业,与此有很大的关系。

反观山东列国,对农业的重视程度不够,扶持无力,粮食就是个大问题,最终是越战越弱,为秦所灭。

后人虽然对商君的评价不高,但是商君提出的“农本思想”,却被后世奉为圭臬,历朝历代都在力行之,这是中国能够在长达两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一直引领人类发展方向的重要原因。

古代中国,是纯粹的农业社会,不重视农业,能行么?

我们的老祖宗重视农业,造就了无比辉煌的古代史。

赵宸感慨良久,这才吹熄残烛,睡下了,没多久就进入梦乡。

……

三更时分,一道幽灵似的黑影出现在赵宸家门口,手里握着一柄柴斧,微弱的星光下,寒光闪闪,很是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