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缘由,恕本王暂时无法告知,但本王想要说的是,我无意与忘尤殿作对,不过蜀山一行,本王的确是有私欲的。”
“哦?”闻言,迦叶却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声,“怀王殿下说无意与我忘尤作对,那本教倒是好奇了,西沅之事,又是何人下的手呢?”
霎时间,我想着之前幕宝所说,西沅的确是她和楚炀一起所毁,心里也隐隐约约的有种异样的不安。
“是本王不假。但本王只是听闻,几年前西沅镇的全部村民一朝死去,而那时江湖中又有多名的修道之人失踪,奉陛下之名调查此事而已。”说这话时,楚炀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怯然和忐忑。
“……后来本王才知晓,原来西沅之事,全部都是司徒空一人所为。司徒空作为楚丘国的朝臣,居然做出这等泯灭天良的事情!本王作为皇长子,自然应为天下人考量,除去这等奸臣!”顿了顿后,他看向倒在地上重伤不醒的司徒空说道。
一时间,我和幕宝面面相觑,虽然此情此景之下,不知那圣女意欲何为,但听到楚炀方才那番解说,心里只觉得好笑。
这怀王殿下还真是娓娓道来,振振有词。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得清清楚楚,反倒把脏水尽数泼给了司徒空。不过,楚炀所说,关于这件事情的缘由也确实是对的,若他没有派人暗中调查,我和幕宝没有看到司徒空暗自吸取元婴之事,又怎会想到,楚丘国的司徒大人,堂堂的朝臣居然会和江湖中颇为诡异的忘尤殿掺和在一起?
现在,只要迦叶不承认忘尤殿与司徒空之间的关系,几乎可以说,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原来如此。怀王殿下不愧是皇家贵胄啊,居然如此为天下人着想——”迦叶冷冷地说道。
听出了迦叶言语间的冷意,楚炀也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退却,只是轻笑着缓缓道:“忘尤殿以圣女为凡世最高领袖,唯命是尊。自百年前开创之后,便一直流传至今,弟子无数,势力庞大。本王有生之年能够一睹圣女尊容,实乃本王之幸啊——”
说这话时,楚炀嘴角噙着笑容,看起来倒是与我第一次见到他那般的神情一般。话是假的,心是冷的。
现在,不过是两个人都在做戏罢了。
明知对方意图不轨,可表面上却还是要装出来一副平安无事,甚至双方相处融洽的模样来。
“怀王殿下谬赞了。”耳边又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殿下既然想要前往蜀山,那作为回报,不知怀王殿下可否将司徒空交给本教?之后,本教自然不会阻挡殿下一行踏入蜀山!”话毕,迦叶冷冷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司徒空,“司徒空方才与殿下交手,殿下自然知晓,以司徒空现在的身体状况,他绝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司徒空……”闻言,楚炀侧过头去,不屑地扫了一眼身上满是血迹,散发着妖气,人不人鬼不鬼的司徒空。现今,司徒空不过是个废人,迦叶要他又有何用?
“怀王殿下,司徒空既然时日无多,想必殿下也不会在意早一刻晚一刻吧?本教可以告诉你,带走司徒空之举,绝对不会有半分害人之心。”
说这话时,迦叶紧紧注视着楚炀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眸中满满的都是笃定和从容。
风渐渐安静下来,霎时间,四周寂静无声。思忖之际,只见楚炀侧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目光虽然一片平静,但不知怎的,我却清楚的看到了他眼底潜藏着的哀伤,但这次却又与之前不同,眼底还多了一份不知名的期待和喜悦。
“你真要……”蓦然间,楚炀开口打断了幕宝的话——“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一时间,我和幕宝面面相觑,都为楚炀这一举动而感到诧异。
即便司徒空目前的身体状况确实如迦叶所说,绝对活不到明日,绝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可是,楚炀就这样轻易地放了他?
要知道,司徒空的手上沾染了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即便是死一百回也并不为过。难道他就不怕迦叶留有后招吗?
正欲开口劝说的时候,只见楚炀忽地上前一步,将我和幕宝两人挡在身后,紧紧注视着迦叶的眼睛,“本王答应你,把司徒空交给你。我不希望他活到明天,也希望,圣女的承诺可以作数——”
或许是作为皇长子的缘故,说这话时,楚炀与生俱来的皇子气度显露无疑,眼中是不同以往的冷硬,从脸上亦然看不出任何情绪。
“好——”迦叶直视着楚炀的眼睛,断然说道。
话音刚落,只见迦叶微微侧过身子,朝着司徒空的方向前去,途经我和幕宝身旁的时候,紧紧注视着我的眼睛,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眸中充斥着一股难言的情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侧头看向身后那群蓝衫弟子,那群弟子会意后便大步上前,十指纤纤,轻轻搀扶起来了满身是血渍和污迹的司徒空。
随即一阵轻风袭来,迦叶轻轻一笑,美目流转,身子便霍然跃至空中。荼色衣裙绽放在空中,青丝随风舞动,举手投足自是光华流转,美得不可方物。那些淡蓝色衣衫的弟子见状也轻轻跃起,携了司徒空跟在迦叶身后,一行人定定朝天边而去。
明月何皎皎,她们渐渐消拭在皎洁的月色中,一时间,空留我们几人。
“你怎么样?!”见她们一行人已经远去,楚炀忙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握着我的肩膀询问道,眉眼中尽是满满的关怀。
这样的眼神让我觉得很不适应,我强自挤出一个微笑来,旋即耸了耸肩膀,不自在的挣脱开来了他的双手,轻轻摇了摇头。
隐隐地,他眸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失落。
“我没事,司徒空没有伤害到我,你们放心。”我轻笑了一声说道。
这时候,楚炀眉宇之间的神情才轻松了不少。我很是感激楚炀,虽然在进入焚天洞之前,他和幕宝已经商量好了作战行动,但他毕竟竭力保护着我和幕宝,我们两人现在才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和他说话。想到此处,心里不免满满的都是感激,可同时,却也有几分担忧。
“你……明天果真要前往蜀山吗?”我担心地说道。这是我的疑虑,也是幕宝的疑虑。
蜀山之行,危机颇多。
先不说之前的瘴林,还有现在的焚天炼狱。凭借着女孩子的直觉,虽然刚才那个忘尤殿的圣女看起来年纪极轻,不过十几岁的孩子,但她言语间的语气,还有她的眼神,都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忘尤殿必定不好对付,只凭借我们三人,这一遭,究竟是否值得?况且,我现在和一个废人差不多,还要时时刻刻劳累着他们二人保护着我,心里委实觉得万分抱歉。
“为何不?”闻言,楚炀轻笑一声说道。眉宇之间,不见一丝一毫的紧张,仿佛刚才并没有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只是趁着夜色外出散步那般,眼里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闲适。
“那你究竟为什么要去蜀山?”幕宝疑问着说道。
幕宝和我忍了一路,幕宝终究问出了口。
在王府的时候,楚炀就没有告诉我们来蜀山的真正目的,我们只知忘尤,却并不知晓楚炀所想。这一路上问过他多次,可楚炀也终究没有回答。
现在呢?难道他还要瞒着我们?
“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你这样不管不顾,拼死也要前往蜀山?”见他不语,我又询问道。
“凝儿…”楚炀颔首,微微笑道,“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凝儿。”
“凝儿和忘尤殿有什么关系?”我和幕宝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问道。
“明日你们就知道了。”楚炀终于开口,声音仿佛空谷回声一般缥缈。
只见他抬起头来,目光停留在焚天炼狱远处的蜀山说道,幽深的目光中万千情绪尽数融化其中,让人看不出所以然来。
不过,不管怎样,我们答应楚炀的,终究要做到,这是我欠他的。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帮助我完成我的心愿。
深夜。忘尤殿内,碧湖一旁。
“迦叶,辛苦你了。”公子彻背着双手,温柔的看向碧湖说道。
“你我之间,何须客气?”然而,语气蓦然一转,迦叶冷冷看向身后的弟子,道:“动手吧。”
“扑通”一声,司徒空猛然被人推进了碧湖之中,
“救命啊!救命啊……”
司徒空惊惧交织的哭喊声霎时间回响在碧湖周遭,显得格外的清晰而嘈杂,但不过响了几声,便被“嗤嗤”声所掩埋。
似乎被司徒空的吵闹声弄的怔了一下,迦叶一手轻轻的磨挲着额间宛如业火红莲般的彼岸花印记,看起来气定神闲,好不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