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回曹公公，小的不敢。”离司被踢倒之后又重新跪好，额头贴在地上卑微的说道。

他确实不敢奢望以后能够和李诗雨在一起，最大的愿望无非就是能够多看见她几眼，听她和自己多说两句话，这样就够了。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竟说这样的话糊弄我，莫不是当我好骗的吗？”曹安厉声说道，又踹过去一脚。

在他看来，地上的人胆大包天，是个狠人，有什么是真的不敢的。

说不敢这样的话，也不过是糊弄他的。

哪里知道人家说的不敢，和他理解的根本不是一个含义。

“小的确实不敢欺骗曹公公。”离司跪在地上，诚恳的说道。

这一句话他是说了谎的，这宫里面为了往上爬，说什么话不是说，糊弄谁不是糊弄。

都是为了保全自己。

“你个狗东西，枉我对你悉心栽培，你就只会用这一句话糊弄我。”

曹安又踹了过去，倒不是真的气对方说谎，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太监无后，很多人都喜欢认个干儿子养着，大概也算是寻个后。

曹安虽然没有说认离司为干儿子，但是也是欣赏的，想要当个后培养着。

不过对方如果执意忤逆他的话，他也不介意换个人选，毕竟宫里面没有什么人是必须存在的。

“……”

离司被曹安那么骂了一句，索性不开口了，说什么都是错，那就不说了。

对方那么大骂他，也不过是为了出气。

“总归那个小丫头已经答应以后不会再见你了，你就死了你的那份心吧。”见地上的人不说话，曹安自顾自的说着，算是为地上的人做主，要让他死心。

毕竟是个好苗子，和他有几分缘分，他还是舍不得就那么干脆的放弃的。

“……”

对于曹安做出的决定，离司没有接受或者拒绝。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内心很是挣扎。

曹安看了一眼地上的离司，冷笑了一声。

“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一下你，在这宫里面想要当个有情有义的人早就死干净了，你也收了你的那份心思，没准等给我死了之后你还有机会接替我的位子，不然说不定哪天我还要替你收尸。”老太监阴阳怪气嘲讽似的说道。

也不知道是嘲讽跪在地上不知深浅的小太监，还是嘲讽宫里面的其他人，或者是自己。

离司听见后，对着他磕了两个响头。

“小的谢公公看重提拔。”

曹公公总归对他还是有提携的恩德的，虽然总是喜欢阴阳怪气的说话，也有时责罚他，但是到底对他还是可以的

起码没有像曾经其他人那样要踩在他头上，还要使劲儿碾两下……

隔了两日，皇后娘娘去世的消息传了出去。

宫里面大概是为了表示对庆国公府的礼重，虽然皇后被剥夺了后位，还是要用皇后级别的礼仪发丧了。

再一次听见自己母后去世的消息，李妍纤虽然还会红了眼圈，但是已经不会失去理智的大哭了。

李诗雨是记在皇后名下的公主，所以按照礼制，她要和李妍纤一样为皇后守灵发丧。

逐渐靠近中秋，天气转凉的速度都快了很多。

夜晚的坤宁宫空荡寂静，皇后的灵棺摆在了正殿里面，大殿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李诗雨一个是李妍纤。

两个人跟前摆着一个火盆，两人时不时往里面烧点东西。

“皇姐，你说母后算不算是解脱了？”李妍纤身上还披着白色的孝服，眼睛红着，但是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的表情了。

李诗雨烧东西的手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眼跪在自己对面的小丫头。

很难想象这样的话居然是从她嘴里面说出来的。

在她的心里，李妍纤都是一个天真烂漫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实在不应该是她现在看见的这个样子。

“纤纤……如果皇后娘娘看见你这样子，她也不会开心的，这世上没有什麽解脱不解脱，不过是人想要逃避现实和内心的痛苦，你不要瞎想……”李诗雨脸上是极为复杂的表情。

虽然她一直认为小姑娘没有长大，什么都不懂，目前看来是她低估了。

没有什麽长不长大，只不过是要看环境允不允许一个人继续保留自己的天真。

“我以前就总是觉得母后并不快乐，有的时候她会一个人在夜晚叹息，或者是在看完一封书信后就愁眉不展。”李妍纤看着身旁的灵棺，怔怔的说道：“我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她总是不告诉我，后来我又偷偷看过她的书信，虽然有一些字看不懂，但是我也明白她的辛苦。”

说完那番话，李妍纤将目光投向了李诗雨，露出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我知道，有人想要母后在宫里面努力争宠夺权，嫌弃我是女孩，让母后努力怀上男孩，每一次都是那样的话，从来没有人关心母后，皇姐，你说那些人为什么那么狠心。”

李妍纤一直忍住的眼泪，又忍不住往外流。

李诗雨起身，忍着腿上酸麻的感觉，她又蹲到了小姑娘的身边，用手绢给她擦起了眼泪。

让皇后争宠后宫的书信，应该是庆国公府的人写过来吧。

一封封信这样寄过来，看得出来是催的很急的。

没准是想要等皇后有了孩子，他们就准备推翻现在的皇上，然后扶幼帝上位。

也难怪换皇上那么厌恶皇后，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大概也是有几分察觉。

“这世上狠心的人多着了，你要坚强，这样以后才能有办法打倒那些狠心的人。”李诗雨一边给李妍纤擦着眼泪，一边安慰道。

不过要打倒那些人又谈何容易，最为痛苦的就是其中成长强大的过程，所有雄鹰展翅之前，都要经历一次次的飞翔失败，然后才是顺利的飞上天空。

那些泥潭里面的人自己爬不出去，也是见不得人好得，所有的人都想要拖着努力摆脱泥潭的人一起下地狱呢。

有的人就是这么坏……

李诗雨和李妍纤守了很久的灵棺，徐嬷嬷递过两件衣服给两个人，然后又离开远远的守着了。

心里面心疼两个小姑娘却也是没什么办法，礼制还是必须要遵守的。

李诗雨跪到后半夜腿都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半夜打瞌睡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的腿酸麻难忍，就醒了过来。

然后她就好像看见坤宁宫院子门口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虽然看着有点像离司，但是她又有点不敢认。

李诗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打了一个哈欠，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谁没事会后半夜不睡觉蹲到坤宁宫门口？估计也是她睡糊涂眼花了。

这么想着，李诗雨就坐在了蒲团上给自己揉了一会的腿，心里面也就不再多想了。

往旁边看了一眼，李诗雨给旁边倒在蒲团上睡着了的李妍纤盖了一件衣服，然后她就又跪在那里守灵了。

既然她的灵魂能来到这本书里面，那皇后娘娘的灵魂会不会也是真的存在的？会不会回来？

李诗雨跪在那里无事，就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好似实在配合少女的想法，坤宁宫里面吹起了一阵风，那风阴凉轻柔，好像真的是皇后带来的阴风似的。

李诗雨打了个冷战，抱紧了自己的臂膀，跪在蒲团上面低着头，也不敢到处乱看。

不管她涨到多少岁，怕黑怕鬼是改不掉的了。

坤宁宫门口的阴影里面站着离司，他看着李诗雨抱着膀子在那里守夜，说不出心里面是什么滋味。

似乎是想要为她披上一件衣服，但是他连走出他脚下的那一片阴影都不敢。

他还想要亲口问一问少女为什么会答应曹公公那样的要求，但是也明白他现在的时间地点都不合适。

之前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刑狱，没有出门，等到他出门的时候，刚好皇后的去世的消息公布，他就没有一直机会见李诗雨。

本来想等事情过去的时候，他亲口过去问的，但是半夜的时候他怎么都睡不着，就想要过来看一眼。

然后就跟个傻子似的站在门口，偷偷的看着，也不敢暴露。

——

守灵期有很多的规矩要遵守，李诗雨和李妍纤熬过了守灵期之后两个人都清瘦了不少。

李妍纤脸上的婴儿肥都消失了不少，露出了尖尖的小下巴。

李诗雨原本身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一点肉，过了守灵期之后也都没有了，整个人看上去极为消瘦。

李妍纤和李诗雨回了院子后，云嬷嬷这个看看那个看看，脸上是对两个小姑娘的心疼。

然后就要熬鸡汤想要给两个人补一补身体，但是因为刚刚过守灵期还是守孝期初期，云嬷嬷也不敢声张，用院子里面的小灶熬得鸡汤，也不敢让人知道，怕别人知道了嚼舌根。

“你们两个孩子，快喝点吧，只不过几天，两个人都要瘦脱型了。”云嬷嬷端着一锅鸡汤，对着桌子前的两个小姑娘说道。

“嬷嬷你这话说的，哪有这么夸张，我们为皇后娘娘守灵也是应该辛苦点的。”李诗雨盛了三碗鸡汤，先给了李妍纤，然后又给了云嬷嬷一碗，最后后一碗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坤宁宫的人借着守灵的借口，每一次都让你们吃的白面馒头和清水，这怎么行啊。”云嬷嬷似乎是想到了之前自己看见的李诗雨她们的饭食，脸上的表情很是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