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杀殿(七)

这个世界可以造出那样阴邪之剑的人只有聂祖,而闫欢的手里却拿着那把剑,所以闫欢一定已经见过聂祖。聂祖隐于鹿林,也不是一般什么人都见,可是为什么会帮闫欢造剑呢?

闫欢是魔教遗留之子,而聂祖修的剑术又是邪道,邪魔本就是一家,两人在一起同流合污也不算是稀奇的事情。

空书坐在大殿内盘算着,他没有玄尘子那般超然卓绝的天赋,也没有闫欢那样受墨羽师叔偏爱。本就是一介普通的门生,却想着某一天可以在门派混出个模样。唯一可以走的捷径就是得到闫欢手中的剑。或者自己带人缴了聂祖,或许师父还会高看自己几分。

慕玄然带着聂诗织来到了清心堂,慕玄然坐在堂中的木椅上,礼貌的伸手示意聂诗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聂诗织乖乖的坐着。

慕玄然身上有种天然的威严,让聂诗织打心里生出一种敬仰。

“你从何而来?”慕玄然的声音极其的温和。

“我……我来自……”聂诗织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心中的顾虑还是存在的。

“你实话实话吧!看你并非男儿之身,也并不是我门派中人,我想是闫欢和玄尘子下山时认识的你,而闫欢手中的那柄剑却阴邪无比,一看便会让人联想到那隐于鹿林的绝命剑师,你与那聂祖又是什么关系?”慕玄然直接问道。

聂诗织不得不佩服慕玄然的推测,聂诗织沉默了起来。

慕玄然看着不发一声的聂诗织继续道:“无妨,你告诉我的话,我便想办法保护着你,若是你不告知,我要如何才能保住你的性命?我那两个傻徒儿却为你打得不可开交,若是我不保护着你,我又怎么与我那两个徒儿交代?”

聂诗织想了想,觉得慕玄然说的有道理,便打消了心里的顾虑。

她缓缓开口道:“我是聂祖的妹妹——聂诗织。”

慕玄然抬眸看了看聂诗织,听到这个他早已猜测到的答案,他微微颔首,开口轻声说道:“与我预料的相同。”慕玄然神色平静继续说道:“你此番前来穹苍派是为了何故?你哥哥可曾知晓?”

聂诗织摇摇头道:“我只是好奇你们门派生的如何,便跟着闫欢来了此地,根本没有任何的歧途。我来此处并未告诉我哥哥,我平时也常常出门游玩,所以我想哥哥并不会知道我在这里的。”

慕玄然看着少女真诚的眼眸,选择相信她的话,他没想到那个被称为邪道的绝命剑师竟然会有这样一个纯真的妹妹。

慕玄然心中了然,他抿嘴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对聂诗织说道:“你在此处也不是办法,这个世道黑白分的太明白,人总是不愿沾染一点点的尘埃,我希望你可以早点下山回去,因为我担心你被有心之人发现身份,引起江湖不必要的纷争。”

聂诗织低垂着眼眸,看着青石板铺成的地面,眨了眨眼,没想到自己还是要回去,自己还未与玄尘子多见上几面,她有些瑟然道:“好,那谢谢掌门,我愿回去。我知道这个江湖总是难以容下邪魔外道,既然哥哥选择了一条不归路,而我则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

慕玄然点点头,继续说道:“那谢谢姑娘的理解,不过我还有一事想问。”

聂诗织问道:“请问掌门还有什么事想知?”

慕玄然看着聂诗织说道:“你此番前来穹苍派除了看缥缈峰的景色,可曾还为了什么人?”

聂诗织脑海中浮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说,因为她也不清楚那个人对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没有把握的事,没必要肯定地回答。

“不曾,不曾为任何人。“聂诗织违心地回答着。

慕玄然又点了点头,开口道:“好,此番你回去,我会派我的徒儿送你回去,确保你万无一失。”

聂诗织心中存有疑惑,看着慕玄然问道:“掌门大人,你明知道我是绝命剑师——聂祖的妹妹,你为何不把我绑了,这样好抓住我的哥哥?若是换做他人,定早就这么干了。”

因为以前聂诗织也被这样对待过,所以她知道自己对于那些正派人士的作用,若以她威胁聂祖,绝对是一枚不错的筹码。

慕玄然微微摇摇头笑着回答道:“你虽是聂祖的妹妹,可是你可曾做过什么坏事?你不过只是因为一个身份,就要被恶意地对待吗?世人总是缺少一双明慧的双眼,被污浊染色就再难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黑白分明了,他们会为了撇清一切关系,而作出否决一切的做法,可是却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聂诗织明白了慕玄然的意思,朝慕玄然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这慕玄然果然不愧为穹苍派第一名门正派的掌门,字字似珠宝玉石般珍贵。

“谢谢掌门大人。”聂诗织一边行李一边说道。

慕玄然看着面前这个玲珑可爱的姑娘,说道:“不必客气,明日我便让人送你回去。”

聂诗织点了点头,又道了谢说道:“谢谢掌门。”

待聂诗织离去,慕玄然思考着,若是闫欢送聂诗织回去,以他与聂祖的交情,说不定会留在鹿林不再回来。让玄尘子送聂诗织回去是最为合适的,玄尘子是慕玄然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禀性刚毅,是非黑白分的明白,而且马上就会继任穹苍派的掌门,定能好好完成这个任务。

所以他已经定下了主意,要让玄尘子送聂诗织回去。而且他已经卜过卦了,卦上的确显示着玄尘子是下一任穹苍派的掌门,他的命格中注定没有任何的因缘际会。

慕玄然正思索着,墨羽一身黑衣轻纱款款地来到慕玄然的房中,看着慕玄然憋蹙的眉头,用手中的黑色骨扇扇了扇慕玄然,笑着说道:“玄然,你又在心事重重什么呀?你看你的继任人也找好了,只要他一继位,你就可以退位让贤了,而你也就可以隐于山林了,那多好呀!”

慕玄然抬眸看着一脸笑意的墨羽说道:“是是是,师兄说的极是,此番退隐倒也是随了你的心愿!这么多年你总是嫌我太过严肃刻板,好生无趣,这下子要退位了,可不是随了你心愿了嘛!”

墨羽扇着扇子,仰天大笑了声道:“不错!当年师父选你继任掌门的时候我便不愿,可是你为了天下苍生,便背负了一身的包袱,你不累,我还替你累了!”

慕玄然摇摇头道:“天下苍生又怎么会是负累呢!”

墨羽嗤笑了一下,一把收起了扇子在自己的手中敲了敲道:“你的本性我还不知吗?小时候一起长大,天天抱着《散人集》的你,却偏偏要为了天下舍弃自己的本性,这三十年你可曾过得欢愉?”

慕玄然眸色渐深,无奈道:“这只是我自己的选择罢了!这些年不是过得也挺好。”

墨羽扬嘴笑应和道:“对,是很好,你很好,我也很好,大家都好。”

虽是同意之词,却带着阴阳怪气的语调,透着一股子的讽刺。

墨羽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我一个人在这怨什么?还有什么意思?算了,这三十年我陪着你过得也算是有趣,我也不追究了,反正你也要退位了,此番我便可与你一同隐于山林,做一对闲云野鹤的知音,高山流水只为你。”

慕玄然听到墨羽的话,这才心里有些许的明朗,点了点头道:“这次就真的可以抛开一切了,我下棋也可随了心性。”

墨羽眼里的光亮了,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那天下苍生的事就由那些年轻人来担起吧!”

慕玄然扬起嘴角不说话,他心里却是有些许的顾虑,可是如今也由不得他多想了。

夜很深了,山上的夜晚总是相对来说比较寒冷,露水更重,夜晚只有微弱的烛光亮着。

慕玄然提着一柄夜灯来到了禁闭室,他用深厚的内力推开了那沉重的石门,看到室内有一个淡淡的身影正在提笔写字。

那人听到门被推开的声响,手中的笔停了停,抬头看着门口的动静,直到他看到慕玄然的身影,他这才放下手中的笔,站起了身来到了慕玄然的面前。

他拱手礼貌地行了一礼,道:“师父你来了,徒儿为今日之事道歉。”

慕玄然将手甩于身后,免去了玄尘子的礼,说道:“不必道歉,心中悔过便好。”

玄尘子站起了身,正身看着慕玄然,面容严肃端正。

慕玄然缓缓开口道:“我今日前来是想要让你办一件事。”

玄尘子再次行礼说道:“只要师父说的事,我都会认真去办!”

慕玄然微微一笑扶了扶玄尘子说道:“不必行礼,明日你送那名女子下山吧!”

玄尘子睫毛闪动,微微动了动嘴唇道:“好,我一定完成师父所派的任务。”

慕玄然点点头,他一向对玄尘子很放心,只是他未曾想过玄尘子会为了一名女子与他人动手过,所以慕玄然还是决定在玄尘子出发前,给他注射一针强心剂。

慕玄然凝视着玄尘子的眼眸,说道:“徒儿,十五日之后你便会继承穹苍派掌门之位,这注定是一个毫无牵挂,无比沉重的包袱,你愿意承受下来吗?若是你不愿承受,如今还有回转的余地。”

玄尘子摇摇头,坚决地说道:“师父,徒儿早已做好了继承掌门之位的准备。”

慕玄然继续道:“此番注定是一条孤独的绝路,你可还愿意走?”

玄尘子再次拱手说道:“徒儿愿意,即使孑然一身,即使毫无退路。”

慕玄然点了点头,很满意道:“好,希望徒儿可以把今日自己说的话记在心里。”

“徒儿会谨记师父的话。”玄尘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