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水和小清回雁门郡省亲,一日下午邹水见小清不在家,唤来下人问:“夫人呢?”
下人回答:“夫人不在家,好像是去郡守府找李将军叙旧去了。”
邹水皱着眉头心想:“我好歹也是代郡郡守,堂堂郡守夫人老往别的郡守家跑算怎么回事?”他素知小清崇拜李牧,倒也不以为意,突然想起一事来,趁着夫人不在家,大可办上一办。
想罢他快步回到房间,让下人退下,自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起来,平日小清持家甚严,自己不敢翻腾,但既然不在家,她秘藏的一件东西自己正可以好好找找。
可是那件东西不知是藏得太严还是没从代郡带过来,任凭邹水东翻西找,就是找不到,急得他大汗淋漓,他翻来翻去,突然从枕下找到一件别的东西,好奇的拿到手里,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到小清在后面问:“你在找什么呢?”她刚刚已与李牧说完话回来了。
邹水大惊,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回头惊恐的看着小清,小清不知道他在偷偷摸摸,还以为他在找什么重要东西,便关切的问:“水哥,你到底在找什么?我帮你找找?”
邹水大骇,平日与小清相处惹她不快时,小清发一下脾气还好,如果和颜悦色便更麻烦,非罚跪不能解决问题,自己有时想要反抗,可哪里是她的对手,三两下便被打倒在地,久而久之便养成了怕老婆的习惯,好在自己豁达,并不太以为耻,但日子久了竟从家中传了出去,已成了代郡父老酒足饭饱后的谈资,弄得自己好没面子。眼看小清没有生气,心里暗叫不好,冲着她嘿嘿一笑,转身便往屋外走。
小清被他弄得莫名其妙,见他心虚突然反应过来,冷冷说了一句:“站住。”
声音不大,可在邹水耳中仿佛晴天霹雳,他下意识的立正站好,不敢回头看小清。
小清踱到邹水的身边,打量了他一会儿问:“你是在偷偷找东西吧?说,在找什么东西?”
邹水闭着嘴不说话,小清眼尖,瞄到邹水手中攥着一物,突然想起自己的一件隐事,便伸手来夺,邹水还没看到是什么,见她来抢,知道定有门道,便不想放开手,两人拉拉扯扯中,小清又羞又急,一口咬在他的手上,邹水一松手,东西掉落在地,他一低头,看清楚了东西,不由的一呆,小清趁机捡起,气呼呼的走进卧室,一屁股坐到了床榻上。
邹水没想到无意中翻了夫人的隐私,忙跟进卧室,蹲在小清跟前说:“清妹对不起,我确实不该乱翻东西。”
小清面无表情,也不说话,邹水哄她说:“清妹你别伤心,我不急的。”
小清瞪着邹水说:“你不急我急啊。”
邹水说:“你也不用着急,现在只是缘分未到。”
小清说:“我能不急嘛,咱俩成亲六年了,我这肚子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我为什么要吵着回雁门郡,不就是想少听代郡那群官妇的闲嘴嘛。”
邹水说:“她们那是羡慕你,嫁了个年轻英俊的郡守。”
小清勉强笑了笑说:“说我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也是羡慕我?”
邹水大怒说:“谁竟敢说这样的闲话?你告诉我,我收拾她的夫君。”
小清垂泪说:“也不怪人说,是我不争气,可若只是我膝下无子,那是我福薄,你英雄无敌,却也为了我这般窝囊。”
小清和邹水成亲六年了,尚没有孩子。这六年中,邹水一直驻守代郡与燕国对峙,两边互有攻伐,邹水胜多负少。当年从赵国逃回燕国的粟腹后来升任丞相,他在出使赵国时已探知赵国因长平兵败壮年稀少,便暗中积蓄力量,一年前撺掇燕王大举攻赵,赵国虽弱,却有名将,大将廉颇大破燕军,赵军一度打到燕国国都下都城下,燕国割地赔款迁都送质子才得以保全。伐燕大战中,邹水屡立奇功,作为先锋,连连击败粟腹,并斩杀他于乱军之中,战后累积战功升任代郡郡守。他官运鸿通,但带着小清连年征战,便一直没有孩子。小清这些年虽不常在军中,却通晓代郡军事,对邹水帮助很大,然而成亲许久未有所出,久而久之有些郁郁寡欢,急躁易怒,邹水疼惜爱妻不与她一般见识,见她不开心,便趁着战事稍歇带她回乡省亲。他听了小清的话,笑着说:“你我成亲后都没有过过几天消停日子,你要么跟着我出征,要么在后方为我提心吊胆,本就聚少离多,这才耽搁了要孩子,不是你的错,眼下暂无战事,你便在家静心调养,若你一心求子,我们便好好计议就是。”说完从小清手上取过那件东西,原来是一只不到巴掌大的布做的娃娃,邹水拿在手里细细打量,目光中充满了柔情。
小清看着邹水,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嘟嘟囔囔的说:“水哥,我有些害怕。”
邹水不解的问:“你怕什么?”
小清说:“你不是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我这么长时间都没生孩子,是不是都够被休的了?”
邹水哭笑不得说:“你不是不信这个吗?原来你急着生孩子是为了固宠啊?”
小清笑着说:“你想得美,我有什么好邀宠的?我只是害怕你爹娘以此为借口故事重提。”
邹水斩钉截铁的说:“我们邹家欠徐家的不假,但你放心,我决不会用这种方式补偿。”
小清满意的笑笑问:“你刚才就是为了找这个?”
邹水迟疑了一下说:“是啊,这不找到了?你踏实了不?”
小清看出邹水的迟疑,恍然大悟说:“原来你不是找这个?你是在找什么?”边说边一脚踹倒邹水,一个箭步骑到他的身上,反拧住胳膊,恶狠狠的问:“快说。”
邹水冷不丁的被小清制住,吃不住疼,连连告饶说:“清妹你别着急,我说便是。”
小清松开一点手问:“快说。”
邹水说:“我就想找找那日在魏国救下平原君和信陵君后,信陵君交给你的那块布帛,看看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七年前长平大战后小清要入秦国刺杀白起,临行前托魏无忌给邹水传信,魏无忌一直未将信送出,后粟腹与晋鄙门人联手行刺他,他被小清救下,便将信退还了小清,小清当着邹水的面收下,因为里面是绝交的话,所以一直没有给他看,当时诳他说成亲后给他看,成亲后也觉得不妥,邹水虽然多次要看,都被小清拒绝,久之这封信便成了夫妻俩说不开的一个秘密。小清自有计较,总想等着与邹水有了孩子,再给他看更稳妥一些,哪知成亲这些年一直未能生育,女子到了年岁若不能做母亲本就心慌,再让这封信一催,心态便更加失衡,这才暴躁易怒。她曾想将信烧掉,但怕将来说不清楚,便没有敢毁信,只是藏了起来,现在见邹水如此执着,人虽骑在他的背上,心中却早已怯了,不敢再用强,连忙起身扶邹水站了起来。
邹水拍拍身上的尘土,两人这般闹腾已是家常便饭,他也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心中愤愤不平,一屁股坐到榻上。小清讨好的靠近他问:“水哥,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