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又是一年春风到,我独自走在山谷的小路上,微风吹着细雨,细雨霏霏飘落大地,淋着我,淋着大地,令这山谷充满了诗情画意。微风轻轻吹过,小草在轻轻低语,小鸟在窃窃私语。习惯了在这个山谷,想我心爱的姑娘,想她长长的眉毛;习惯了一个人坐在爱情的井里,看着天,寻找远方的霞;习惯了带一本书,独自走在绿草地上,选一个清净的地方,读书,看天,听鸟;习惯了倦了时,合衣睡在软绵绵的草上,遐想,让我的思绪飘过目光所不能及的远方。

“最好的爱情一定是这样吧?透明干净,相依相偎,肝胆相照,就像一对天使,一个人只有一双翅膀,只有相互拥抱在一起才能飞翔。”

始终相信,这世间,没有比相爱的人在一起更美好的了,没有比有情人终成眷属更令人向往的了,没有比十指相扣携手走在人生旅途中更让人感到幸福的了。

如果爱情是三生三世的孤独,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相爱的人,是那么的孤独。今生,我愿意穷极一生,做一场有霞的梦,当把世间各种风景都看透,隔着层层叠叠的光阴,但愿霞依然是我梦中的初见……

“云,你看看你,雨把衣服都淋湿了。”

我转身,看见了一位美丽的姑娘,可她不是霞,而是王粉。她打着伞,站在我身旁的绿草地上。她怎么会来?这个山谷,除过我,一年多了,没有第二个人来过。

“云,我经常看见你独自走进这个山谷,我很好奇,多次跟着你,你来这个山谷干什么?”她把雨伞打在了我的头上。一股淡淡的香味钻进我的鼻子,入了我的心肺。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了两个姑娘,她们身上都散发着香味。我终于明白,姑娘是花朵变的。有的是山丹花,有的是茉莉花,有的是牡丹花,有的是什么?我也叫不上名字。

“云,你是不是生气了,怎么不说话?”

“不,我只是没有想到还会有第二个人来到这个山谷,自从合作社成立后,我常常在这个山谷游荡。许多百无聊赖的夜晚,夜漆黑一片,我会坐在这个山谷看星星,看银河系。”

“其实,不是你一个人来这个山谷。每次你走进这个山谷,我都会轻轻地跟在你身后。你专注地望着远方,我望着你。本来我就想这样一天天望下去,不打扰你,可今天看见雨淋湿了你,所以我过来打扰了你,不好意思。”

多好的姑娘呀,微风吹过,细雨飘飘,飘到了她的脸上,脸蛋红红的,花眼睛,圆脸,忧郁的眼神。

“雨淋湿了你,粉,多么不好意思呀。”

“云,这里还有一个伞,给你。”

我接过了一把红色的伞,心里暖暖的。“绿色养驴合作社”位于我家的一块荒地上,离我家三里路。自从我成了合作社理事长后,便把家里的所有耕地种了草,家里原来养的两头毛驴也住进了合作社,妈妈在家里除了养十二只鸡,便没有了其它活。妈妈经常来合作社,每次来都和王粉坐在一起说着没完没了的话,她们亲近的像母女,我很好奇她们在说什么。昨天下午闲,我走过去看,王粉和妈妈在上快手。

“云,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好像我就是个空气,站在你面前,你就根本看不见。”

“我想我的妈妈也会上快手了,能直播了,她昨天给我说,是粉那个丫头教的。”

“云,我看见阿姨寂寞,就教她上快手,她现在已经有一万多粉丝了,天天直播着咱们的驴,还有山谷的花花草草,昨天还收了3000快币呢。”

“真有意思,妈妈也能直播赚钱呢,谢谢你,粉。”

“阿姨最爱看放羊娃直播呢。”

放羊娃是我们这个山谷里的一个大学生,去年毕业后,没有考公务员,天天拿着手机直播着。

“放羊娃每天唱歌直播,人气越来越旺,每天收入一万多元,昨天晓能收入多少钱?”

“我和阿姨看的那阵子,就有人给刷了十一个穿云箭。”

“咱们山谷人才多呀,最近有个狗子拉着车车徒步走XZ,你在快手上见了没?”

“见了,沿路上有送饮料的,有送吃的,半路上还有人等的接。”

“快手出来,怪事也多了,以前咋不徒步,现在就想起徒步呢?”

“云,以前徒步没有人给刷礼物呀,现在徒步的可挣钱呢。那个狗娃粉丝天天在涨,十天来,每天拉着车车走三十多里路,昨天就收入了二千多元,随着粉丝越来越多,会赚大笔钱的。”

“是呀,我昨天看快手,发现我们这里又出来了个徒步的,拉着车车,车车上插着五星红旗,说走三亚去。有的人给刷着礼物,有的骂着,说啥的都有。”

“云,粉丝也有黑粉,有的故意骂,吸引看客的注意力。那个放羊娃,每次和女朋友吵一架,就会涨粉丝。这个社会,人们都爱看热闹,吵着也罢,骂着也罢,只要越热闹,就越有人看。”

“我的妈妈也能直播,想起来这个快手也好,可以让普通人能做明星一样的梦。”

“云,我一天也直播,主要介绍我们养驴合作社。也有5万粉丝了,云,你以后闲了也直播去,不要总跑来这个山谷。晚上夜黑风高,阴森森的,我常常站在你身后不远处的地方,感到特别害怕,好几次想跑到你身边,可我害怕吓了你,更害怕你抱怨我。”

“哎,啥丫头,你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干啥呀?”

“我也想知道,你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干吗?”

“粉,许多事,一言难尽,我给你也解释不清楚。”

“云,今天下雨,你就给我说说,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干吗?”

“有时候,我遇到一些生意上的难题,跑出来想答案;有时候,感到无比的烦躁,跑出来静心;有时候,感到异常的孤独,跑出来驱走孤独。你一个姑娘,不睡觉,跑出来干吗?”

“云,我没有你那么复杂,我跑出来看你,给你做伴。”

“做伴,怎么会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那是你没有用眼睛看,白天,你总呆呆地看着远方。晚上,夜的黑色,蒙住了你的眼睛。你为什么总用眼睛看着远方,能不能转过身看看你的身后。”

“粉,人一生中,会有许多孤独,得自己慢慢的去咀嚼。”

“云,我也一样,有那么多孤独,要我一个人去咀嚼。”

“不会吧,你这么漂亮,不会没有男朋友吧?”

“你不是有个叫霞的女朋友,你不是也孤独吗。云,给我说说霞。”

霞,我该怎么说霞呢。刚有了微信,我们天天视频,可慢慢的热度就减了,霞在餐厅总忙乎乎的,我也为了合作社忙的焦头烂额。忙,让我们隔三差五视频一会。最近我好几次发视频,她也没有接。她发过来两个汉字“忙着”,就是“忙着”让我飘去的心没有了着陆的地方,心失落地在茫茫宇宙里漫无目的游荡着。

“云呀,我就想不明白,霞如果爱你,你如果爱霞,就应该在一起生活。她怎么舍得离开你,让你在黑乎乎的夜晚里独自咀嚼有骨无肉的孤独。”

“曾经,我常常贫穷的连一袋盐也买不起,所以……”

“所以,她就外出打工去了,你就留下独自在贫穷里挣扎。”

“粉,其实也不全是那样,她去年曾经把打工辛辛苦苦赚的10万元,无私借给我。她出去打工,也是为了日后我们生活的更好。”

“我不赞同你们这种爱,如果我爱上一个人,我就会和他同舟共济,风雨中一起肩并肩手挽手前行。买不起盐,我会和他一起过没有盐的生活。只要有爱,喝白开水也是幸福的。我不愿意让我爱的人独自去咀嚼孤独,我要让爱消融彼此的孤独。”

“粉,哎……”

“你们这些年,见了几次面?”

“七年来,见了一次面,去年她回来,在我家呆了两天。这都怪我,总觉得贫穷,不好意思见她,所以没有主动找她。最近走出了贫困,我想去省城见她,她和她爸爸去韩国旅游去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说起来也可笑,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省城,我渴望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可真正提起走,却总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一拖再拖。好像我生来就是属于山谷的,而不是城里的,有时候我对城里有一种恐惧感。”

“云,等合作社运营正常后,我陪你去外面看看,去看看高楼大厦,去看看城里人的生活。霞的爸爸也就是这个山谷的一个农民,他们都出国旅游去了,你却连省城都没有去过。云,生活的差距会改变一个人思想的,你和霞的爱情是建立在思想花园里的。如果霞在生活中遇到了爱,她会离开那个飘渺的花园,留下你在那个思想的花园独自走来走去。”

“粉,我认为,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甚至不求她爱我,只求在静静的年华里,有她......”

“云,我曾经爱过一个人,我很爱他,他也说过爱我,可我是独生女,他不愿意结婚后照顾我的父母,所以我们就分手了。曾经以为,伤心是会流很多眼泪的,可分手后,我终于明白,原来,真正的伤心,是流不出一滴的眼泪。”

雨终于停了,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刚洗过脸的小草,嫩嫩的,绿绿的。风轻轻的,草软绵绵的。桃树、杏树、梨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花赶趟儿。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里带着甜味儿;闭了眼,树上仿佛已经满是桃儿、杏儿、梨儿。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地闹着,大小的蝴蝶飞来飞去。野花遍地是:杂样儿,有名字的,没名字的,散在草丛里,像眼睛,像星星。微风轻轻吹过,风里带来些新翻的泥土的气息,混着青草味儿,还有各种花的香。鸟儿将巢安在繁花嫩叶当中,高兴地唱着情歌流着激动的泪。       

或许,留在光阴深处的,总是最珍贵的,念念不忘的,总是最美好的!当在烟雾中,一遍遍温习着自己曾经的心境时,所有有关年轻的记忆,都带着迷人的醉意。茫茫大地的影子,似流光拉长的叹息,路旁夭折的情意,洒泪,为祭。太多想做的事、想见的人,没有固执到底,都丢在了旧年的风里;记下那最初的样子,坚持着最真的自己。不言不语,将一扇往事的门,轻轻关上。

盛年不会重来,生命无法倒带。但所有的时光,因为相遇,才显得弥足珍贵。生一炉缘分的火,共煮人间世味。但我仍希望趟过高山流水的缓急,守望生命的轮回,邂逅那份明媚,艳遇那场花开。我仍希望,持一份秋水禅心的缱绻,告别所有无奈,把思念,放牧在万里云天之外。

“云,我们回吧,每天这个时候,阿姨都会来找我,找我说一会闲话。”

“谢谢,粉,我的爸爸过世后,妈妈很少笑,可自从遇见你,她脸上总带着笑,开心地像个孩子。这些快乐,都是我这个做儿子的无法带给她的,真心谢谢你。”

“云,你看你,客气的啥。”

微风轻轻吹过,粉的微笑甜美,自然。我多么希望我身边站的是霞,而不是粉。

“粉,我想去驾校学习小汽车驾驶,准备下午走,合作社就交给你了。”

“嗯,云,你就放心去吧,咱们这个山谷百分之四十的户,现在都有了私家小轿车,我想以后,私家小轿车会像摩托车一样,家家户户都会有。你去考个驾照,买个小轿车,开回来把我和阿姨拉上,去逛逛,让我们也享受一下有车的生活。”

“谢谢,粉!”

轻轻地我走了,轻轻地招招手,告别了粉,告别了妈妈,告别了山谷。